元韞濃提出的要求,裴令儀都會滿足,把她的家族重新捧上了天。
只要元韞濃留下,什麼都可以。
裴令儀硬生生將大雍變成帝后同尊。
他們都把這歸結為帝后同心,恩愛兩不疑。
無人知曉實則相看兩生厭。
也沒人知道封后那一晚,元徹回、元雲和夜闖宮闈,被禁軍扣押在鳳儀宮前,一聲聲問元韞濃是否真心願意。
元韞濃幽幽嘆息:“長兄待我,確實真心。”
“郡主這是哪兒的話?一家子親兄妹,血脈相連,自然是真心相待。”霜降笑。
元韞濃起身,“快些吧,再玩,母親該等急了。”
“是。”霜降和小滿應聲。
霜降取來白狐裘為元韞濃披上。
三人便走進冰天雪地之中。
馬車早早地候在國公府門口了,元韞濃姍姍來遲。
大雪壓青松,元韞濃擁著錦衣狐裘,到為首的馬車前。
車前是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父兄,還有二姐元蘊英。
車裡是惠貞長公主。
“女兒來遲了,連累了爹孃與兄姊在雪中多做等候。”元韞濃道。
元徹回搖頭,“不礙事,女兒家梳妝難免拖沓些,可以理解。”
元蘊英輕嗤一聲:“父親母親俱在,我們這麼多人等她一個,真是好大的面子。”
“女兒家梳妝難免拖沓些,可以理解?”她冷笑,“我和長姐怎麼就早早侯著了呢?”
第二輛馬車的車簾被掀開,露出元雲和那張柔和精緻的面孔。
她淡聲勸阻:“蘊英,莫要胡鬧。”
元蘊英冷哼一聲,別過了頭。
為首的馬車裡傳來女子微啞的嗓音:“應憐自幼體弱,來前可喝了藥?”
“自是喝了的。”元韞濃回答。
她明白母親這是給這個場面畫圓。
“行了。”岐國公一錘定音,“應憐因著身體不好服藥才慢了些,有什麼可爭論不休?既然人都齊了,便走吧。”
元蘊英氣惱道:“父親就是偏心。”
惠貞長公主道:“應憐,進來與母親同坐吧。”
“是。”元韞濃被攙扶著上了那為首的馬車。
馬車內燒了暖爐,相當溫暖,佈置典雅,縷縷幽香縈繞在鼻尖,沁人心脾。
霜降替元韞濃脫下狐裘。
元韞濃坐到惠貞長公主身邊,“母親。”
方才惠貞長公主都不曾露面,但總共兩句話,每句都不動聲色地制止了矛盾激化。
惠貞長公主微微揚眉,指尖敲了敲車壁,又瞥了眼車外。
示意元韞濃隔牆有耳,外頭那三個習武的耳力好,能聽得見。
於是元韞濃到嘴邊的話又變成了細碎的咳嗽,“咳咳!咳咳咳!”
“我兒,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前些日子又受了涼?”惠貞長公主嘴上是關切,行動上卻沒有半分。
元韞濃也十分配合:“無礙的,母親,我已經習慣了。”
外面靜默了半晌,傳來元徹回的聲音:“應憐,父親囑我來問問,可有大礙?若是實在不適,可去回了陛下娘娘,在家休養。”
“兄長放心,無事。”元韞濃回道。
“那便好,若有不適,定要及時來說。”元徹回又囑咐了一句。
惠貞長公主嘆了口氣,“你自幼體弱多病,剛出生就病懨懨的,所以才給你起了小字,叫應憐。”
這話聽起來是真心實意的,而非是做戲。
她抬手摸了摸元韞濃的臉,“蒼天賜我韞濃如此,蒼天應憐,我也應憐。”
“阿孃……”元韞濃神色動容,靠在惠貞長公主身上。
前世惠貞長公主在惠帝被殺之後,沒過多久便突發急症而亡。
到了宮門口,惠貞長公主的車馬理應是能直接進宮的,卻停了下來。
馬車外有道清潤聲音穿過茫茫風雪:“世伯,家父因病不能來千秋宴,子謙特來代家父向世伯問好。”
子謙?
元韞濃一下子坐直了身體。
沈川的字是子謙。
元韞濃掀起車簾,“世兄。”
沈川騎在馬上看過來,少年郎姿容清俊,一如既往。
他對著元韞濃笑了笑,“韞濃妹妹,別來無恙。”
“多謝沈大哥,近來一切都好。”元韞濃笑道。
岐國公點頭,“世侄年少有為,能獨當一面了。也代我向沈世兄問候一句,待到有空了,必然帶著妻兒登門拜訪。”
“是。”沈川翩翩有度。
“既然碰上了,不若同行。”元徹回道。
一行人車馬繼續往宮裡前行。
元韞濃坐了回去,發覺自個兒母親正意味深長地盯著自己看。
元韞濃有些心虛。
“沈家郎君行止有度,潔身自好,倒也不失為良人。”惠貞長公主說。
她這話沒有壓低聲音,可見是不止講給元韞濃聽,也講給外面那一行人聽的。
果不其然,外邊正在談論科考之事的聲音一下子沒了。
靜默片刻之後,元韞濃聽見岐國公開始話裡話外打聽沈家對兒女們的婚姻規劃。
見父親有此打算,元韞濃難免欣悅。
進了殿內入座之後,時候還早。
元韞濃急於去找裴令儀,叫他免去這一劫難。
岐國公和元徹回則是先受了惠帝的召見。
“母親,我悶得慌,出去逛逛。”元韞濃拉住了惠貞長公主的袖子。
惠貞長公主滿臉不贊同,“外邊天寒地凍,吹了風受了涼可怎麼是好?”
元韞濃拖長了調子撒嬌:“阿孃,我便是在這兒悶得慌,透不了氣了才想出去逛逛呢。”
惠貞長公主自以為她是待著無聊。
原本宮中規矩繁多,但元韞濃身份尊貴,想來也不會有人過多為難。
“那便去吧。”惠貞長公主拍了拍元韞濃的手,“仔細著別受了風了。”
元韞濃喜笑顏開,“謝謝阿孃。”
見元韞濃跟只穿花蝴蝶似的出去,元蘊英嘖了一聲:“夫人未免也太慣著她了些。”
“我就一個應憐,自然得慣著些。”惠貞長公主笑容不改。
這話裡頭意思可就多了,是就只有一個元韞濃,也是就只有一個女兒。
岐國公原配的這幾個孩子沒叫過她母親,她自然也沒把他們當成自己孩子。
也不過是相敬如賓,關起院子來過自己的日子。
何況當年因為元蘊英的打鬧引發了不小的事端,自那之後,惠貞長公主和這幾個孩子愈發存有嫌隙。
元蘊英臉色難看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麼。
元雲和握住了元蘊英的手腕,搖了搖頭。
“應憐年紀最小,夫人疼些,也是應該的。”她柔聲說道。
惠貞長公主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