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上韞濃

第114章 斬,斬,斬!

“王者受命,必慎始敬終,乃可永祚!陛下掘慕南帝陵,唯恐引發民怨,使得慕南遺民淚盡啊!”

“焚陵者,自絕於天也。”

“焚我慕南孝陵,罪逾千古啊!”

“昔人燒前朝之宮,終失天下。今陛下毀南陵,恐蹈其轍!”

眾臣口乾舌燥地說了一堆,見元韞濃毫無反應,不禁吞嚥了一口唾沫。

有一老臣伏闕痛哭,請求元韞濃下詔禁止裴令儀所為,修復慕南皇陵。

他老淚縱橫,“民間已有文人墨客以詩詞賦哀誄,直道是……”

“直道是什麼?說來聽聽,本宮很感興趣。”元韞濃撐著下巴,好整以暇道。

老臣硬著頭皮說下去:“錦靖西北草不橫,十年戎馬暗京華。”

元韞濃聽了輕嗤一聲:“錦州靖州早有災荒叛亂,是從裴開始才有的嗎?難道不是從南就開始了嗎?”

他們一凜,啞口無言。

“十年戎馬暗京華?呵。”元韞濃唸了一遍後一句。

她冷笑:“西洲北州幾度面臨大軍壓境的狀況,從慕南就開始了,又是誰幾次去禦敵在外的?是元氏,是西營軍,是裴令儀!”

短短几字幾句,抹消掉所有的功績與犧牲,還把所有惠帝造下的孽歸咎於裴令儀。

寫下這詩的人,總歸不會還以為自己多麼偉大無私,敢於直面於強權吧?

元韞濃看向鄭女幼,問:“這詩是誰寫的?”

鄭女幼報出一個姓名。

“斬。”元韞濃冰冷道。

有人領命,當即離殿去執行殺令。

臣子們見以理服人行不通,便想著來硬的,上演一套以死相逼,備棺上疏。

有一批人甚至為了抗議表達不滿,提出辭官退隱。

他們義正言辭:“既然皇后娘娘此意已決,臣等願以深心奉塵剎,遠離紅塵紛紛擾擾。”

“皇陵焚燬容易使得引發故國之思,是百姓如此,微臣等人亦是如此。如今忠義兩難全,微臣唯有請辭。”

“臣唯有一死,惟望能使君王幡然醒悟啊!”

元韞濃微微勾起唇角,“裴九,鵑紈。既然眾卿家如此重情重義,你們幫他們一把吧。”

裴九和孫鵑紈露了刀劍,鮮血濺上樑柱,方才叫囂得最兇的那個官員倒了下去。

他原本叫囂著唯有一死才能使得裴令儀和元韞濃幡然醒悟,嚮慕南牌位磕頭謝罪。

孫鵑紈執刀,單膝跪地,“殿下,末將已助這位大人一臂之力,助他早登極樂。”

殿外突然傳來金鐵交鳴之聲,殿門轟然洞開,元徹回手握長劍,帶人踏步而入。

鏗鏘聲中,他身後甲冑鮮明的禁軍使得群臣顫慄。

“臣來遲,還請殿下降罪。”元徹回道。

“還有誰想死諫的?本宮可以叫人助愛卿一臂之力。”元韞濃慢條斯理地抬手撥弄著護甲。

她抬眸,“可斬,斬立決。”

無人敢言,一時間都被震懾住了。

元韞濃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以死相逼?你們以為自己的命值幾個錢?”

“如今已是大裴新朝,慕南遺臣拒絕為我大裴效力的,以不仕二朝為由頭表達不滿的,早幹嘛去了?怎麼不趁著改朝換代的時候就去死,這會來裝忠貞不二了?”她輕哼一聲。

元韞濃眼中帶笑,笑中是涼薄的嘲諷,“本宮也可大發慈悲,順了你們的意。這會還想著同慕南同去,本宮還可允了。”

話音剛落,那些刀劍威懾性地朝外轉去,嚇得離得近的那些臣子一凜。

“想要退隱的,本宮也可放你們走。”元韞濃道,“來人,給他們備下紙筆,叫他們寫請辭書。”

眾臣滿臉不可置信,這麼多人,元韞濃說不要就不要了?

這跟他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怎麼?捨不得高官厚祿?”元韞濃冷嗤一聲。

她指了指那群大多數都還站在百官隊伍後頭的女官們,“看見了嗎?你們的每一個位置,後頭都有成千上百個人盯著呢。你們不幹,有的是人幹。”

這些人頓時有了危機,意識到元韞濃可能是真的不打算要他們了。

他們此舉還正中下懷,給元韞濃新提拔的那些女官騰位置。

這下沒人敢說話,也沒人敢輕舉妄動。

除卻一些方才叫得太兇的,如今騎虎難下,不得已只好寫下請辭書的官員,其餘人在此刻都裝起了鵪鶉。

“南祚已終,其陵不足惜。”元韞濃道,“如今是大裴之天下,若還有人對慕南念念不忘,就趁早下去陪它。”

她道:“也斬。”

鴉雀無聲。

片刻之後,仍有人不甘心地勸道:“新帝暴行,必然會被後世史書記載,民心向背,文人貶斥,史書定罪,這絕不是長久之象啊。”

“到時候的史書之上,只會寫儀帝掘前代陵墓,天怒人怨,其國遂亡!”

“難道殿下忍心大裴,忍心陛下在史書之上留下如此惡名嗎?”

“陛下開棺戮屍,此等行徑,實在是有違人倫!”

元韞濃卻不以為然,“在你們眼裡,他都是篡位弒君了,還擔心什麼後世說他殘暴不仁?”

臣子們決定打感情牌,“惠帝雖說做錯了許多事情,但他畢竟與殿下您有血緣之親,是您的舅父啊?”

元韞濃笑了起來,絲綢的裙裳抖出流水般的褶皺,“此言差矣,什麼惠帝?從未聽說過,本宮只聽過蠹帝。”

惠這個字,還是太便宜了她這個好舅父,玷汙了她母親的名號。

滿朝譁然。

元韞濃緞面上的暗紋隨著風動折射出粼粼微光,那隻待飛的鳳凰栩栩如生,“毀國蠹政曰蠹,什麼舅父?他就是蛀蟲而已。”

不僅蛀空了南朝,也蛀空了她的阿孃,更是蛀空了元氏對他最後的忠心。

臣子們對元韞濃的言語感到不可思議,元韞濃言辭之辛辣之刻薄,難道當真如此恨惠帝嗎?

有人不禁悄然擦了一把冷汗。

元韞濃轉向鄭女幼,“修葺國史,須得用些。交由女幼主導,本宮得以放心。其中重中之重,則是蠹帝之暴行,通篇不得稱其為惠。”

“殿下放心。”鄭女幼恭敬道,“殿下委以重任,臣必然不辱使命。”

元韞濃點了點頭。

她面向群臣,“再有人敢對此事有微詞,照斬無誤!”

她倒要看看,這些人有幾個腦袋能遞過來送死。

天下之大,最不缺的就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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