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知道了。”雲水真人小聲嘀咕著。
她又對著元韞濃笑:“靈慧沒有惡意的,佛道兩家對天機的理解不同,他主張順應天命,而我……”
她頓了頓,“更相信人定勝天。”
“多謝。”元韞濃是真心感激他們。
“不過嘛。”雲水真人話鋒一轉,“你真的需得小心,很事情既然改變了,結果或許也會不同了。前世紫微星亮到了最後,今生便不一定了。”
“多謝二位。”元韞濃再次感謝,鄭重其事地道,“我必然將二位今日之言,放在心上。”
雲水真人擺了擺手,“不必掛懷,你我既然有緣分,沒事情也多來白雲觀瞧瞧。”
元韞濃笑道:“一定。”
她看了一眼外邊的天色,“天色已晚,我便不多叨擾二位了,告辭。”
雲水真人笑著目送她離開。
“要再來一局嗎?”等到元韞濃走後,雲水真人一邊問靈慧大師,一邊卻已經在整理棋子了。
靈慧大師無奈搖頭。
雲水真人興致勃勃地問:“你真的不和我賭一把嗎?”
靈慧大師不答,卻反問:“你覺得,軒轅十四和心宿二,這兩顆帝星遙遙相對。你覺得,那顆紫微星最終會偏向誰?”
“勝利的那一方。”雲水真人回答。
“誰贏就會幫誰嗎?”靈慧大師抬眼。
“她必勝無疑。”雲水真人笑,“她站在自己那邊。”
靈慧大師問:“看來你對她很有信心,你很喜歡她嗎?”
雲水真人挑眉,“顯而易見。”
她捏著下巴思索,“裴氏和慕氏皇朝加起來,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星象。上回有這樣的場面都是幾百年前,還是幾千年前了?”
“先輩們留下的書籍記載,大概已經是楚樂皇朝昭陽女帝那會了。”靈慧大師回應道。
“你我此生能碰上這樣的盛景,不該高興嗎?”雲水真人笑問,“多少人傾此一生都遇不上呢。”
靈慧大師嘆氣道:“可這也預示著,不是大盛就是大亂。”
雲水真人又落一子,“那我們就賭一把吧,看看她能不能攪得天翻地覆。”
元韞濃不斷回想著今日發生的種種,分析著每個人的言行舉止,權衡著利弊。
等到她走到屋簷下,發覺外邊已經細細密密地落下了小雨。
鎮國寺籠罩在一片煙雨朦朧中,青石板路上落滿了細碎的梨花。
夜晚的寺院格外清寂,元韞濃輕輕嘆息一聲。
她沿著屋簷下的廊道走,想要去找惠貞長公主聊一聊。
遠遠地就能聽見一陣輕微的爭吵聲隱隱傳來。
再往前走,就是惠貞長公主廂房的北面了。
元韞濃眸光微閃。
她聽到了惠貞長公主的聲音,但卻依然不真切,隱約間好像還有惠帝的聲音。
在原地駐足片刻,她幽幽嘆息一聲,背過身,往反方向走去。
有些事情,她不能逼迫母親,或許只能靠母親自己想。
再往前幾步,她看到裴令儀站在廊下,簷下的雨都滴落。
裴令儀撐著一把傘,眉眼靜謐。
他薄唇不點而朱,仿若沾染了這春日裡被雨打落的花瓣的色澤。
在蒼白臉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妖冶。
“阿姊。”裴令儀穿過雨霧,朝著元韞濃走來。
最終駐足在元韞濃面前,他站在雨中,站在臺階下。
而元韞濃站在臺階上,低著頭看他。
裴令儀仰起臉,望向元韞濃,“阿姊,下雨了,我想你沒帶傘,身邊沒帶小鬟,便來接你。”
庭院中的幾棵海棠樹花瓣已開始飄落,但仍有幾縷殘花倔強地掛在枝頭。
地上滿是粉色的花瓣,宛如鋪就了一層輕柔的花毯。
雨水透過稀疏的枝葉灑下,在燈火下猶如琉璃一般,光影斑駁,為寧靜添了幾分夢幻。
元韞濃神色複雜地凝視著裴令儀的臉龐,最終嘆息一聲,走進裴令儀的傘下。
“說來接我,怎麼就只帶一把傘?”元韞濃問。
裴令儀頓了頓,“雨下得急,出來時也急,便忘了。”
“這也能忘?什麼記性?”元韞濃輕嗤一聲。
二人並肩路過許願池。
這許願池也是放生池,裡邊已經有荷葉剛剛探出水面,嫩綠的葉片小巧而鮮嫩,像一個個精巧的碧玉盤漂浮在水面。
池中魚兒歡快遊動,偶爾躍出水面,濺起一圈圈細小的漣漪,引得荷葉微微晃動。
“阿姊要許個願嗎?”裴令儀問。
“你今日倒是怎麼看都不像不信鬼神了。”元韞濃愈發稀奇了。
裴令儀笑了笑,“我現在要開始信了,往後也都要信了。”
“來都來了,阿姊也許一個吧。”他伸出手,遞出一枚銅錢。
這倒也是,來都來了。元韞濃被說服了。
這四個字最有力了,畢竟來都來了。
於是她接過銅錢,想要許願,但是一時心中兩茫茫。
裴令儀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阿姊想不到許什麼嗎?”
“一時間還沒想好呢。”元韞濃仔細想想,想要的太多了。
“有人說,許願時候想不到要許什麼願的人,必然是極其幸福的人。”裴令儀道。
元韞濃斜睨他一眼,“這個有人指的是你嗎?”
裴令儀笑了,“阿姊怎麼這般說我?”
“好了,我現在想好了。”元韞濃終於想好了。
她在心中想,我要當皇后。
然後她把銅錢丟入了許願池裡。
元韞濃看向裴令儀,“到你了。”
裴令儀的心願和在大雄寶殿裡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