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上韞濃

第71章 欺師滅祖

街上的積雪被官靴踏成髒兮兮的泥漿。

霜降將蟲草粉末倒進鎏金香爐,說道:“近來是多事的時候,欽天監選了那麼久的良辰吉日,都沒定下來,真叫人擔心。”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陛下親口定下的,總不至於跑了去,到時候郡主就是太子妃了。”小滿道。

元韞濃不置可否。

“郡主,二郎和五郎班師回朝的隊伍已過了城門。”僕役隔著簾子稟報。

頓了頓,僕役又道:“東宮那頭也送來了帖子,邀郡主午時前去東宮。說是剛到了一批時興的稀奇緞子,請郡主去挑一挑。”

“郡主。”霜降看向元韞濃,“可要回了太子那頭?”

他們都覺得元韞濃應該會回絕了慕湖舟那邊。

畢竟只是挑個緞子而已,另一頭是兄長和義弟班師回朝。

但元韞濃可疑地遲疑了片刻,“還是先去東宮吧,這頭等我回來,也差不多阿兄和清都回來。”

霜降愣了愣,但也沒質疑元韞濃的決定,“是。”

實際上元韞濃是因為自己沒有告知裴令儀,和慕湖舟定親這一件事,裴令儀是從別的人那裡得知此事的,而感到莫名的心虛。

換做是從前,元韞濃壓根不會心虛。

但是裴令儀如今年齡見長,愈發像是前世的少年帝王。

況且裴令儀如今及冠,她還跟瞞小孩一樣,刻意迴避告知裴令儀此事。

但元韞濃也沒有心虛很長時間,在東宮挑緞子時,已經挑花了眼睛。

等到挑完了一堆東西,該滿載而歸了,慕湖舟就說親自送元韞濃到外面。

“這批緞子我叫人送到國公府府上去,喜歡做衣裳還是做個腳墊都隨你高興。”慕湖舟笑道。

元韞濃玩笑:“太子殿下好大氣啊。”

慕湖舟無奈地笑笑:“就知道跟我貧嘴呢?”

“慕小三,你這是在嫌我話快了?”元韞濃伸出手,故意用冬日裡冰涼的手貼在慕湖舟溫熱的臉頰上。

慕湖舟沒在意她沒規沒矩,堪稱僭越的稱呼,也沒管她冒犯的舉動。

反倒是有些心疼地握著她冰冷的手,慕湖舟皺了皺眉,“手怎麼這麼冷?方才在屋子裡炭火不夠旺嗎?”

“我天生體質就這樣,方才屋裡炭都燒成那樣了,哪裡不夠旺?我看你身邊的親衛方才在裡頭,額頭上一個勁兒地冒汗呢。”元韞濃笑。

慕湖舟聞言,轉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親衛。

親衛原本就熱得有些發紅的臉更是躁得慌,心虛地挪開視線。

元韞濃沒忍住笑出了聲:“你身邊的人,倒是跟你一樣,在某些地方實誠得很。”

“濃濃,你就知道笑話我。”慕湖舟無奈道。

“好啊,那太子請罰我吧。”元韞濃伸出手,攤開掌心。

像是待老夫子用戒尺打手心一樣,元韞濃笑吟吟地看向慕湖舟。

“好啦。”慕湖舟便笑著輕輕拍了一下元韞濃的掌心。

慕湖舟還想要說些什麼,目光卻停滯在一邊的駢車上。

車道邊不知何時停了這輛看似樸實無華的車,可慕湖舟一眼掃過去就知道這車看著低調,實則不一般。

馬是戰馬,木頭是黑檀,鐵鑄的車輿,獸紋透著股猙獰可畏的殺伐深重。

再加上早早傳來的訊息,這也不難猜是誰了。

除了那個功冠全軍的裴令儀,還能有誰?

鎮壓叛軍,擊退北涼,最重要的是還收編了那一大群叛軍。

現在廟堂之上,街頭巷尾都在傳說裴令儀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英才,既能徵外邦,又可戰叛將,還從無敗績。

有了軍功還有軍權,裴令儀此次回來,不管是誰見了他都得禮讓三分。

他會是名副其實的清河王。

而慕湖舟斂了笑,他實在是笑不出來。

因為他見過御案上裴令儀提前寄回來的書信,寫的是求娶元韞濃。

難道裴令儀不知道元韞濃已經定親了嗎?

慕湖舟不信裴令儀不知道,他也不信裴令儀是第一天生出這種心思的。

分明是義姐弟,這麼多年以來在同一屋簷下,難道裴令儀一直都是藏著這樣的心思嗎?

那麼之前他所有覺得古怪的地方都有跡可循了起來,因為裴令儀從一開始就對元韞濃的心思不清白。

看向似乎對此一無所知的元韞濃,慕湖舟勉強笑了笑,“清河王凱旋,想來世子也已經在國公府中,或是父皇前頭述職了。”

“嗯,那我先走了,送到這裡便留步吧,以後想見都見得著呢。”元韞濃笑著回應。

“好,回頭見。”慕湖舟對著元韞濃露出溫和的笑容。

元韞濃點了點頭,和霜降、小滿走向那輛停在路邊不知多久的馬車。

裴令儀從馬車上下來,與元韞濃相望。

“阿姊。”他略沙啞的嗓音驚落梅枝積雪。

如此一遭回來,裴令儀身上本就少見的明朗少年氣也更為沉澱,成了不顯山露水的威蘊。

翎羽一樣的睫毛在雪色光芒下有種華麗的暗光,與白皙的肌膚形成一種鮮明而清豔的對比。

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元韞濃向前邁了一步,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呼喚:“濃濃。”

元韞濃轉頭,慕湖舟朝她走了過來。

“濃濃,先前說得開心,怎麼就忘記了呢?”慕湖舟走到她身邊,含笑將一個裹著獸皮的小手爐塞進了她手裡,“說是要借我暖手,把手爐塞給我,就忘記了拿回去嗎?”

元韞濃還真忘記了,稍稍一怔,“啊。”

慕湖舟將手爐放回了她手裡,“剛剛還在說你手怎麼那麼涼呢,原來是忘記拿手爐了,也是我不好,沒記起來。”

元韞濃接回嵌金手爐,擁暖在指掌間,“不過是個手爐,留你那便留你那了,我在車裡也受不著風。”

“冷著你一會,我都心疼的。”慕湖舟玩笑。

“方才還說我貧嘴呢,原來更貧的在這裡呢。”元韞濃忍俊不禁。

裴令儀眸光晦澀地看著眼前旁若無人的二人,抿緊了唇。

慕湖舟像是才注意到了裴令儀一樣,朝這裡看過來,“清河王此次驍勇善戰,戰績驚人,以八千鐵騎破北涼部隊,又收復錦州叛城,實乃我南朝大幸。”

這一番客套話再配上慕湖舟那得體的表情,怎麼看怎麼令裴令儀厭惡。

裴令儀扯動嘴角,“自然比不上三皇子春風得意,啊,現在改稱呼太子殿下了。”

這話裡含有諷刺的意味,再加上裴令儀那表情,怎麼看不像是真心誠意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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