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舟還等得及嗎?”惠帝看向慕湖舟,“等你五弟及冠,還有兩三年。正妃之位宮中,但是側妃和侍妾,可以先選兩名。”
慕湖舟笑著搖了搖頭,“多謝父皇關懷,兒臣並無此意。正妃尚未入府,後宅怎可先有旁人呢?”
“嗯,也好。”惠帝點了點頭,又轉向慕載物,“你怎麼看?”
慕載物其實有點不情願,這不就是說這兩年不能有再娶旁的妻妾了嗎?
但是有慕湖舟在先,他也不好說別的什麼。
好在後宅已經有貴妃塞進來的幾個侍妾了。
他長吁一口氣:“兒臣也並無異議。”
“那好,退下吧。”惠帝擺了擺手。
“兒臣告退。”二人行禮告退。
惠帝看著二人的背影,目光沉沉。
慕湖舟處事穩重,行止有度,儀望風表,迥然獨秀。
還是中宮嫡出,看著是個很好的儲君人選。
可是齊家,最近越來越過分了。
真以為把他託舉到了這個皇位上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這天下姓慕,不姓齊。
就連慕湖舟的婚事都想要插手,真就那麼著急了嗎?
若是慕湖舟真成了儲君,這天下乾脆改姓齊吧。
他對太后和齊家,早有怨言。
而慕載物呢?是他來之不易的皇子,因此也偏疼了幾分。
再加上他的母妃家世也不差,也知情識趣,懂得哄他開心,招人喜歡。
雖然能力比不上慕湖舟,但卻跟其母妃一樣,會哄他開心。
可惜了,張家和慕載物一樣都是拎不清的,最近的表現都很不讓他滿意。
但他需要如今的局面,齊家、張家、元家三足鼎立,百花齊放的局面,不能讓局面失衡。
所以這個儲君,此刻也不能定下來。
而且要定誰,也是個問題。
惠帝頭疼地捏了捏眉心,“湖舟、載物,到底誰才能做好這個太子?”
平庸則生嫌,出眾則生疑。
*
回去的一路上氛圍壓抑得不行,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就連岐國公和惠貞長公主也一句話都沒有說。
下了馬車,走入國公府。
府門一關,元府的主人家開始了算賬環節。
“請公主移步內室,我們一家人詳談。”岐國公言辭十分刻板。
元韞濃隱約覺察到了什麼。
想來是因為惠貞長公主這回隨惠帝一同前往行宮,卻未留下隻言片語,也讓岐國公生了疑心。
元韞濃眉眼一動,正要說些什麼。
岐國公就看了過來,表情稍微軟了下來些,“應憐,你身子弱,這些天來辛苦了,先回房好好休息吧。”
“父親……”元韞濃微蹙眉心。
惠貞長公主朝元韞濃笑了笑,“吾兒辛苦,都瘦了。父母親要聊些事情,你先歇下吧。”
她又轉向了裴令儀,“五郎,你也陪應憐一塊去吧。”
這就是不讓她聽了。元韞濃低頭,“女兒告退。”
她轉過身,未曾給裴令儀一個眼神,而是看了小滿一眼。
小滿會意,不動聲色地跟隨上元韞濃的步伐,尋找時機去竊聽。
惠貞長公主看著他們都走到了前邊,步履匆匆。
她輕嘆一聲,看向院子裡濃豔的早梅。
這天還是來了嗎?
惠貞長公主一走進房間裡,元蘊英就筆直地看向她。
一家子除了元韞濃全齊了,就連在道觀的元雲和也回來了。
所有人都坐在那裡等她。
岐國公眉宇間凝聚著一股晦澀的陰雲。
“國公一路舟車勞頓,這才回府,辛苦了。”惠貞長公主說著,下意識去拍岐國公未曾褪去的盔甲上沾染的灰燼。
手才剛剛捱到盔甲,就被元蘊英拍開。
惠貞長公主看向元蘊英,元蘊英冷聲道:“不敢勞煩夫人,夫人貴為長公主,怎麼還屈尊為父親拭甲呢?”
惠貞長公主的手頓了頓,她平靜地收回了手,目光轉向岐國公。
岐國公只是皺著眉,並沒有說什麼。
惠貞長公主閉了閉眼。
她教元韞濃的沒有錯,他們才是一家人。
但她也錯了,她也不再屬於皇家了。
岐國公難掩眉宇之間風塵僕僕的倦怠,“公主是如何做想的?大可以全部告之。”
惠貞長公主問:“你們覺得,我是早知道這些事情,所以隨著陛下跑得遠遠的,棄你們於不顧。甚至連預警都沒有一聲,甚至連應憐,我的親骨肉都留在這裡不帶走嗎?”
眾人沉默。
那就是預設了。
惠貞長公主眉毛一彎,忍不住笑起來:“那你們可真是誤會了陛下,他可沒想到這些,他只是隱隱約約有了不祥的預感。”
“可他太懦弱了,懦弱到即使是預感,都慌亂地走了,還帶走了我。”她喉嚨微澀,“我曾經憐惜他的懦弱,到如今怨恨他的懦弱。”
岐國公微微一怔。
“既然都這樣了,那我們就把一切都講開吧。”惠貞長公主睫毛微微一顫,“當初我生下應憐的時候,你開心嗎?”
“我……”岐國公如同被定住了一般,說不出話。
他下意識看向了元蘊英。
元蘊英面色煞白。
惠貞長公主將他們父女的表情盡收眼底。
岐國公扶住了惠貞長公主的手臂,啞著聲道:“此事是我們之錯,可後來我確實真心喜愛應憐,尤甚其他兒女。”
元雲和說道:“是啊,縱使千錯萬錯,後來父親最喜愛的孩子是四娘,這一點所有人都知道。”
“對!”元蘊英似乎找回了一點底氣,忙應聲道,“父親平日裡的偏心你不是不知道,所有人都看著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