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上韞濃

第42章 清算

“湖舟還等得及嗎?”惠帝看向慕湖舟,“等你五弟及冠,還有兩三年。正妃之位宮中,但是側妃和侍妾,可以先選兩名。”

慕湖舟笑著搖了搖頭,“多謝父皇關懷,兒臣並無此意。正妃尚未入府,後宅怎可先有旁人呢?”

“嗯,也好。”惠帝點了點頭,又轉向慕載物,“你怎麼看?”

慕載物其實有點不情願,這不就是說這兩年不能有再娶旁的妻妾了嗎?

但是有慕湖舟在先,他也不好說別的什麼。

好在後宅已經有貴妃塞進來的幾個侍妾了。

他長吁一口氣:“兒臣也並無異議。”

“那好,退下吧。”惠帝擺了擺手。

“兒臣告退。”二人行禮告退。

惠帝看著二人的背影,目光沉沉。

慕湖舟處事穩重,行止有度,儀望風表,迥然獨秀。

還是中宮嫡出,看著是個很好的儲君人選。

可是齊家,最近越來越過分了。

真以為把他託舉到了這個皇位上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這天下姓慕,不姓齊。

就連慕湖舟的婚事都想要插手,真就那麼著急了嗎?

若是慕湖舟真成了儲君,這天下乾脆改姓齊吧。

他對太后和齊家,早有怨言。

而慕載物呢?是他來之不易的皇子,因此也偏疼了幾分。

再加上他的母妃家世也不差,也知情識趣,懂得哄他開心,招人喜歡。

雖然能力比不上慕湖舟,但卻跟其母妃一樣,會哄他開心。

可惜了,張家和慕載物一樣都是拎不清的,最近的表現都很不讓他滿意。

但他需要如今的局面,齊家、張家、元家三足鼎立,百花齊放的局面,不能讓局面失衡。

所以這個儲君,此刻也不能定下來。

而且要定誰,也是個問題。

惠帝頭疼地捏了捏眉心,“湖舟、載物,到底誰才能做好這個太子?”

平庸則生嫌,出眾則生疑。

*

回去的一路上氛圍壓抑得不行,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就連岐國公和惠貞長公主也一句話都沒有說。

下了馬車,走入國公府。

府門一關,元府的主人家開始了算賬環節。

“請公主移步內室,我們一家人詳談。”岐國公言辭十分刻板。

元韞濃隱約覺察到了什麼。

想來是因為惠貞長公主這回隨惠帝一同前往行宮,卻未留下隻言片語,也讓岐國公生了疑心。

元韞濃眉眼一動,正要說些什麼。

岐國公就看了過來,表情稍微軟了下來些,“應憐,你身子弱,這些天來辛苦了,先回房好好休息吧。”

“父親……”元韞濃微蹙眉心。

惠貞長公主朝元韞濃笑了笑,“吾兒辛苦,都瘦了。父母親要聊些事情,你先歇下吧。”

她又轉向了裴令儀,“五郎,你也陪應憐一塊去吧。”

這就是不讓她聽了。元韞濃低頭,“女兒告退。”

她轉過身,未曾給裴令儀一個眼神,而是看了小滿一眼。

小滿會意,不動聲色地跟隨上元韞濃的步伐,尋找時機去竊聽。

惠貞長公主看著他們都走到了前邊,步履匆匆。

她輕嘆一聲,看向院子裡濃豔的早梅。

這天還是來了嗎?

惠貞長公主一走進房間裡,元蘊英就筆直地看向她。

一家子除了元韞濃全齊了,就連在道觀的元雲和也回來了。

所有人都坐在那裡等她。

岐國公眉宇間凝聚著一股晦澀的陰雲。

“國公一路舟車勞頓,這才回府,辛苦了。”惠貞長公主說著,下意識去拍岐國公未曾褪去的盔甲上沾染的灰燼。

手才剛剛捱到盔甲,就被元蘊英拍開。

惠貞長公主看向元蘊英,元蘊英冷聲道:“不敢勞煩夫人,夫人貴為長公主,怎麼還屈尊為父親拭甲呢?”

惠貞長公主的手頓了頓,她平靜地收回了手,目光轉向岐國公。

岐國公只是皺著眉,並沒有說什麼。

惠貞長公主閉了閉眼。

她教元韞濃的沒有錯,他們才是一家人。

但她也錯了,她也不再屬於皇家了。

岐國公難掩眉宇之間風塵僕僕的倦怠,“公主是如何做想的?大可以全部告之。”

惠貞長公主問:“你們覺得,我是早知道這些事情,所以隨著陛下跑得遠遠的,棄你們於不顧。甚至連預警都沒有一聲,甚至連應憐,我的親骨肉都留在這裡不帶走嗎?”

眾人沉默。

那就是預設了。

惠貞長公主眉毛一彎,忍不住笑起來:“那你們可真是誤會了陛下,他可沒想到這些,他只是隱隱約約有了不祥的預感。”

“可他太懦弱了,懦弱到即使是預感,都慌亂地走了,還帶走了我。”她喉嚨微澀,“我曾經憐惜他的懦弱,到如今怨恨他的懦弱。”

岐國公微微一怔。

“既然都這樣了,那我們就把一切都講開吧。”惠貞長公主睫毛微微一顫,“當初我生下應憐的時候,你開心嗎?”

“我……”岐國公如同被定住了一般,說不出話。

他下意識看向了元蘊英。

元蘊英面色煞白。

惠貞長公主將他們父女的表情盡收眼底。

岐國公扶住了惠貞長公主的手臂,啞著聲道:“此事是我們之錯,可後來我確實真心喜愛應憐,尤甚其他兒女。”

元雲和說道:“是啊,縱使千錯萬錯,後來父親最喜愛的孩子是四娘,這一點所有人都知道。”

“對!”元蘊英似乎找回了一點底氣,忙應聲道,“父親平日裡的偏心你不是不知道,所有人都看著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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