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什麼?”元韞濃挑眉。
鄭女幼說道:“我欲修國史,綺閣不封女學士。”
元韞濃託著下巴,問:“我若是能讓你進翰林院呢?”
“別開玩笑。”鄭女幼無奈道。
“我不開玩笑,我要是當了皇后,我就讓你進翰林院。”元韞濃風輕雲淡道。
鄭女幼看向元韞濃,元韞濃說這話很平淡,唇角卻一直帶著笑,叫人看不出是真是假。
於是她也笑:“若真是這樣,我就做你的奸臣了,你指哪,我打哪。”
元韞濃趴在扶手上笑:“到時候青史留名,可都寫你助紂為虐了。”
“那又怎樣?我管什麼身後名?”鄭女幼翹著嘴角,抬高了下巴,“我都是奸臣了,還管美名呢。”
元韞濃點了一下她的腦袋,“貧嘴滑舌。”
裴令儀說待春歸,那確實是春歸。
邊境來信,說是大捷。
和北涼試探性的幾場打下來,對方並沒有打算深入,大大方方認了輸,說不會再騷擾南朝邊境,便要求休養生息了。
北涼顯然不像是會善罷甘休的模樣,只是暫時摸清了南朝的路數,要回去佈局罷了。
不過對目前的結果,惠帝很滿意。
讓惠帝不滿意的是,裴令儀不但活著,還立了大功。
而且裴令儀還零零散散收編了不少兵士,惠帝當初點給他一千人,他帶回來兩千人。
但不管再怎麼不甘願,惠帝也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在朝堂上誇獎幾句,然後把那兩千人交給裴令儀,再頒賞賜給國公府。
他實在不想給裴令儀升官職,只得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賞了很多東西到國公府。
賞賜多到即便是見慣了好東西的國公府奴僕看了,都得稱歎兩句。
金銀細軟在晨光中反射出耀目光華,映照在捧著漆盒的僕役臉上。
錦緞漆盒一列排開,直將正廳擠得滿滿當當,幾乎快要沒有下腳的地方了。
滿室寶氣閃爍浮動,元韞濃半眯著眼睛走過光送著瑩面上,如朝霞和雪豔射,不能正視。
目波澄鮮,眉嫵連卷。
“郡主站在這些珠寶裡,反而被這些珠光寶氣更豔麗了。”小滿誇獎道。
元韞濃聽得心情愉悅,“嘴還挺甜。”
小滿嘿嘿一笑。
“既然已經得了聖諭,清都他們也怕是啟程回來了,也不知何時才能抵達京城。”元韞濃隨手合上一個漆盒。
霜降示意僕役們把東西清點了以後搬去庫房。
小滿說:“兩千多人回來,不會太慢的。”
元韞濃估摸著裴令儀新收編的那一千人裡,起碼有五成是裴氏留下的兵,被裴令儀混進去的。
“北營軍是還要留在北州鎮守的,徐氏之人自然也要留在那,無法進京述職,陛下給他們賞賜了嗎?”元韞濃問。
“那自然也是賞了的,不過聽聞他們表現無功無過,陛下也只是例行恩賞罷了。”霜降回道。
“能打贏就是功,只是明面上他們是有功的。”元韞濃諷刺地彎了彎唇。
她早聽元徹回提了,徐氏這回打得可不怎麼樣,打到一半跑西洲,去找孫氏借兵。
孫氏請示了惠帝,才借了一萬的西營軍。
最後還是裴令儀領著西營軍破的敵軍大陣。
有那一萬西營軍在,徐氏也編不來瞎話,只能硬著頭皮實實在在上報的裴令儀功績。
所以這回,惠帝重點賞的是裴令儀和西營軍。
這背後裴令儀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
“連徐氏都得了賞,五郎那麼大的功,連一點官階都不升。”小滿撇了撇嘴。
霜降拿手肘撞了她一下,“別亂說,被傳出去可就完了。”
“驃騎校尉已有四品,比起文官一階一階熬,已經是一飛沖天了。”元韞濃平靜道,“拿命去拼殺,武官自然升得快。”
她說:“這還沒完呢,遲早還得再打起來,到時候這官還是會升的。到那時就是車騎將軍了,金印紫綬,第二品,聽著如何?”
“這聽著可好多了。”小滿點頭,“這麼一想倒是也合理,畢竟五郎都還沒及冠。”
元韞濃笑了笑:“是啊,所以,不急。”
*
又是一年元宵夜。
照舊的熱鬧,千盞萬盞花燈齊齊綻放在長街內外,如雲蒸霞蔚,光芒璀璨奪目。
姑娘們身裹綾羅綢緞,頭戴珠翠花釵,衣香雲鬢,郎君們騎馬仗劍,錦繡華服,三五成群。
親朋好友都在這一日齊齊湧上街頭,車馬塞道,比肩接踵。
元韞濃和慕水妃、沈川、鄭女幼一道在街上游玩了一番,便一一道別,要回家和家人一道了。
畢竟也是團圓的節日。
可惜府上恰好碰到了事,不能大肆辦得喜慶,不好太熱鬧。
“回來啦!北伐的隊伍班師回朝啦!”
不遠處傳來喧譁,原先熱鬧的街道愈發火熱了起來。
“回來了?快瞧瞧,快讓我來瞧瞧!”
“領頭的那個小將軍是不是清河王?他這回可是立了大功啊,說是最後能破陣,多虧了他和西營軍!”
“哇,長得真俊啊,裴家人都長得漂亮。”
“不就是小白臉模樣嗎?那麼年輕,在沙場上怕也是混軍功吧?裴家直系一脈可都只剩下他了,能起什麼色?”
“那可不一定,後天不是住到國公府去了嗎?國公府一家都是武官,教了些真本事也說不定啊。”
隔著人聲鼎沸,元韞濃遙遙看見人們口中那位居功至偉的小將軍騎在戰馬上,戰袍獵獵,銀甲明光。
他身後跟著裴七裴九,還有一個眼生的明麗姑娘,千人的隊伍浩浩蕩蕩。
眉目冷豔的少年騎著高頭大馬,躍過龍舞,穿過花燈。
難得的少年意氣,更是難得的春風得意。
元韞濃遠遠看著裴令儀,勾起唇角,“走吧。”
小滿愣了愣,“郡主,我們不去跟五郎打個照面嗎?”
“打什麼照面?人還要去宮裡述職呢。”元韞濃敲了一下她的頭,“我們先回去,他很快會回來的。”
霜降和小滿應聲。
元韞濃轉身上了馬車,先回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