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興華衚衕。
四合院裡面,林有成這邊在寫著《贖罪》的稿子,鋼筆在格子紙上刷刷寫著,光影透過窗戶照在書桌上的那稿紙上,一字一字地書寫著故事裡面的角色的命運,那些命運的結局一開始早就註定了的。
“……羅陽從染血破舊的上衣口袋裡面摸出她的信。我等著你。回來。這些話不是沒有意義的,但這並沒有感動他。
一個人等另一個人就像一個加法算式,就好像裡面不帶有任何情感——這已經是再清楚不過的了。等待,簡單的說,就是一個人什麼也不幹,讓時光流逝,另一個人姍姍靠攏。
等待是一個沉重的字眼,羅陽感覺到它正在向自己壓來,沉重的像一件厚厚的大衣,壓得身子彷彿更痛了。
戰場上的每個人都在等待,戰壕裡的每個人都在等待。
她也在等待,是的,但那又能怎麼樣呢?……”
……
林有成停下筆,想到羅陽和林雨最後的結局,心裡也不禁有些感傷,就是這樣的一對深愛的戀人,因為那個女孩錯誤的指證,最後命運的結局卻是走向分離,在殘酷的戰火,二人相繼失去了寶貴的生命。
即便那位女孩在之後也隨之陷入深深的自責和愧疚中,在小說的最後自述了她對贖罪和自我救贖的感受,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意識到自己當初因為衝動和幼稚帶來的嚴重後果,但也沒有辦法改變自己犯下的罪。
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到林雪成年後,她沉默寡言,常深夜獨自坐在打字機前,只能試圖用文字完成贖罪,但那隻不過是心理的救贖,其實並沒有得到原諒,因為跟隨林雨去戰地醫院努力工作的林雪後面還無數次給姐姐寫信祈求原諒,卻未得到任何答覆。
這也就是贖罪的答案,沒有任何答覆。
在林有成看來,有著女性覺醒意識的林雨根本就不會原諒,要不然也不會為了羅陽,徹底地和家庭決裂,離開那個上層階級的家庭,去抗ri戰場做了護士。
林有成心裡想著,然後起身活動了一下身子,休息了會,又坐回自己的位置,繼續開始寫了起來,鋼筆刷刷依舊熟練地在爬著格子,一筆一劃講述著這個關於愛情,也關於人性,還有階級與戰爭的故事。
林有成寫了有好一會,心裡想到林雪最後也是成了一名成功的小說家,用的是打字機寫小說,他是不是也應該與時俱進,開始用電腦打字。
林有成覺得電腦鍵盤打字對他來說應該會更快。
這麼一想,林有成甚至想著明天就可以去看一下,有沒有合適的,畢竟現在京城的電腦也不算罕見的稀奇玩意,雖然尋常家庭還是不會有電腦,但是在首都一些地方還是能夠看見電腦的,畢竟這時間都已經快到1990年了。
就在林有成正在寫稿子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動靜。
林有成放下筆,走了出去,就看見餘樺和謝舒華來了。
“你們怎麼過來了?”
餘樺笑了笑,說道:“這不是許久沒見你了,特意過來看你。”
謝舒華之前有給林兆喜補習英語,時不時也都有來林有成家,現在也不算是稀客,雖然她心裡對林有成是有著那樣的想法,但是很顯然林有成並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但是謝舒華心裡依舊放不下。
“我們是帶了作品來的,想讓你給一下評論。”
謝舒華將自己那份牛皮紙包起來的檔案,遞給林有成,並說道“還要你點評,打分。”
對於謝舒華說得點評打分這件事,林有成倒也不算意外,畢竟他也是給餘樺這些學生講課的老師,自然也是可以給寫的作品點評和打分,當然也不可能是一位老師看所有學生的作品,大多都會有不同的前輩作者去點評打分,從維熙點評王宏家、李國文點評畢書敏作品,還有秦兆陽點評劉恪作品、汪曾祺給學生魏志元點評……
現在餘樺和謝舒華也就是來找的林有成。
林有成聽見這話,接過謝舒華遞過來的檔案,又望著餘樺,說道:“你應該找林敬瀾啊。”
餘樺笑了笑,說道:“他有看過,這不是想著也給你看看,聽聽你的意見。”
謝舒華望著林有成,替餘樺解釋道:“是他聽說我過來找你,也就跟著一塊過來了。原本程紅也打算過來的,臨時有事沒來。”
林有成聽見謝舒華的話,眉頭一挑,他知道如果程紅也要過來肯定也是因為餘樺,他曉得餘樺和程紅之間的關係,餘樺後面就會和原來在海鹽縣的妻子離婚,再和程紅結婚。
林有成也沒有多說,接過餘樺遞過來的稿子,想著後面也是要抽時間去看一下這兩人的稿子,正準備讓餘樺和謝舒華進去坐,就聽見門外又有人來了,一看還是他的老熟人——
又來問新書進度的張偉,張催生同志。
“喲,這麼巧,挺多人啊!”
張偉也是常客了,給餘樺和謝舒華打了招呼,笑著問道:“有成,你的稿子寫得怎麼樣呢?”
果然作為編輯的張偉登門拜訪也就毫不掩飾地直接問起了稿子,一句話直接開門見山。
餘樺和謝舒華一聽張偉這話,瞬間眼睛就亮了,他們帶著作品來找林有成,可沒有想到林有成這邊也有在寫新的稿子,自然是相當意外和驚喜,要知道他們兩個人也一直都有看林有成的小說作品。
“你在寫新的小說啊!”
餘樺驚訝地問道:“還是長篇小說嗎?”
林有成點了點頭,又望向張偉,說道:“還在寫呢,這不現在還要看他們的作品,給他們點評打分。”
張偉一聽這話,便有些著急,忙說道:“別先急著幫他們看稿子,等後面完稿之後再看吧,還是先抓緊寫你自己的小說,我都已經迫不及待看你的這部小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