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哈里當然是方豫假扮的。
最初方豫並沒想要假扮哈里,只是用“暗示術”指示哈里製造一個金卡戴珊和威廉見面的機會。
但方豫實在沒想到哈里這麼廢,色厲內荏不說,還少謀少斷,做事情跟缺根弦一樣。
無奈,方豫只好讓他昏睡一天,升四環施法易容術,偽裝成哈里,以立場向中立方向偏移為代價,讓威廉成功和金卡戴珊碰上了面。
順便幫哈里裝了個逼。
而威廉之所以會對金卡戴珊“一見鍾情”,完全是“不竭渴望”的效果。
“不竭渴望”,方豫透過解析慾望之神神性創造出的三環慾望法術。
這個法術的作用是——受術者將永遠渴望和渴求某人或某物,無法擺脫,只能迫切的追求暫時的滿足或痛苦的壓抑。
不是“愛”,也不是“佔有”,而是“渴求”。
這和江南蓁的“心靈奴役”並不一樣,轉生為天界生物的江南蓁,是透過神性印記與羅伯特卡皮託達成“奴隸契約”,將其變為慾望之神的神侍。
這種轉變,意味著奴隸交出了自己全部靈性和軀體的所有權,徹底淪為“慾望之神”的附屬。
而永恆渴望,則是讓受術者對某人或某事產生類似癮君子對“違禁品”的渴求。
甚至這種渴求比癮君子對“違禁品”的渴求更大。
假如身為未來國王的威廉對盎撒觀念中“墮落”的化身——金卡戴珊“上了癮”,會怎麼樣呢?
這可是被稱為“近五十年來最理想的王位繼承人”的威廉!
那個去世二十年卻仍被昂國人深深懷念的“人民王妃”的長子!
那個被時代雜誌稱為“繼愛德華八世以來最能喚起民眾情感共鳴的王子”!那個五年前大婚時極大地提振了王室聲望、甚至舉國狂歡的未來國王!
普通盎國人對威廉有多支援呢?幾乎所有盎國人都認為,查爾斯應當主動放棄繼承權,在女王去世後,由威廉直接即位。
這樣一個寄託了普通民眾對“王室”全部期望的威廉,如果和金卡戴珊攪在一起,王室對盎撒的“象徵性認同”的錨點作用還存在嗎?
而喪失了這個錨點的盎撒群體,將會怎樣呢?與大周人、裘德人、吐火羅人、高盧人、羅斯人不同,盎撒族群認同並不是一個以血緣純潔性、文化獨特性、法統正統性為中心的傳統民族認同。
而是一套由帝國記憶、宗教獨特性、王室象徵和語言傳播為錨點所構建的複合文明敘事。
如果我們橫向比較一下世界上的諸多種族,就會驚訝的發現,相比以上其他族群,盎撒無論在血緣清晰性、文化統一性、神殿傳統、歷史法統甚至族群名稱傳承性上,都是最弱的一檔。
只有語言這個錨點,盎撒是超乎尋常的強大。
從血統上說,盎撒本就是多個普魯士部落的融合體,後來又不斷融入凱爾特人、維京人、諾曼人(高盧)等血統,血緣結構極為複雜。。
所謂“盎撒人”其實是一個融合體,不是一種“血緣純正的民族”,事實上,在中世紀前期長達數百年的時間中,盎撒人這個概念並不完善。
甚至現今的盎國王室,本質上都不是盎撒人,血脈根基是尤洲大陸的諾曼人,真正的盎撒人只是他們的征服物件。
著名的喬治一世,終其一生,居然都不會說盎語,只會高盧語和普魯士語。
直到兩百多年前,“盎撒”這個詞才被重新拿出,作為盎國種族優越論的意識形態工具。
而盎國王室,在這種情況下,為了獲得更多的底層支援,還特意改了姓,把諾曼風格濃郁的薩克森·科堡·哥達,改成了盎撒風的溫莎。
從文化統一性來說,盎撒更是一種文化混合體,幾百年裡,都是下層說“古盎語”,上層說的卻都是古高盧語。
哪怕現在盎國各個勳章上的銘文,還都是高盧語寫的。
從神殿信仰上來說,相比擁有完整神權建構與神職階層傳承的族群,盎撒的信仰傳統則更像國家工具。
亨利八世時期為了能離婚直接自建新教,與信仰的“神聖性”基本不搭噶。
最後,就是歷史沿慣性,也就是“法統”。
現代尤羅普諸國大多曾是普魯士“蠻族”的一員,也正是這些蠻族的入侵,導致了西羅曼帝國的崩潰。
插播一句,大周的“五胡亂周”幾乎發生在西羅曼滅亡的同一時期,前後相差不過幾十年。
所不同的是,大周在一百多年後又復興了,中間的人種、文明、文化傳承又成功延續了下來。
而羅曼帝國,則真的滅亡了。
基本上來說,尤羅普諸國就是成功了的“五胡亂周”。
當然,普魯士蠻族之所以南遷,和北匈人對尤羅普的入侵建立了匈人汗國有很大關係。
說白了,就是大周趕跑了匈人,匈人跑到尤羅普趕跑了普魯士蠻族,普魯士蠻族又向南遷徙,滅掉了西羅曼。
屬實是世界史上的蝴蝶效應。
此後,這些蠻族繼承了“羅曼”的名字,搞出了所謂的“法蘭克王國”和“神聖羅曼帝國”,並在漫長的中世紀中建立起清晰的王權傳承與國家雛形。
這些國家雖是“以蠻易統”,但其發展脈絡連貫,歷史慣性完整,法統也得以持續。
相比之下,盎撒群體的歷史則顯得更加支離破碎。
他們既未深度參與西羅曼的繼承體系,又與神聖羅曼帝國體系相距遙遠,最初不過是諾曼征服下的次級封臣,並不算是“現代尤羅普”的原始股東。
正因血統模糊、文化雜糅、宗教缺乏神聖性、法統斷裂等因素,盎撒人始終缺乏一種穩定的民族認同機制。
因此,他們不得不將“王室”塑造為民族統一的象徵,賦予其超越鄭智功能的文化錨定地位。
一個族群的內聚力認同,是需要錨點的,歷史、文化、傳承、血脈、信仰、語言……這些錨點越多越好,越硬越好、越大越好。
如果一個族群擁有足夠多、足夠堅固的認同錨點,那麼即便在鄭智、經濟、軍事接連失敗的狀況下,其集體認同也不至於立即瓦解,反而具備更高的恢復能力與復興潛力。
比如,普魯士和高盧這種“強法統傳承”國家,無論有沒有王室,無論興盛或衰落,普魯士人或高盧人對自己的身份認知短期內都不會產生太大的變化。
除非這種衰落持續數百年。
哦,還有內個的生育替代。
但盎撒的這些錨點既不夠硬,也不夠大,於是,他們的統治階層很聰明的用“貴族階層”敘事和“盎語霸權”作為骨架,再往裡填入這些軟錨點,盎撒的族群認同和內聚力就從“普通水泥”變成了“鋼筋混凝土”。
“王室”與“貴族”,這個看似“無用”且“多餘”,百多年來屢遭民眾嘲諷和反對的階層,對於盎撒的意義,實際上遠比人們直覺中認知的更為重要,在種族認同的結構性層面,發揮著其他任何機制都無法替代的作用。
甚至盎國的“信仰”,都是附屬在“王權”之上的。
很多人都不知道,聖公會的最高首領,仍舊是時任盎國國王。
這個制度,從五百年前,一直保留到今天。
而方豫要做的,就是讓盎撒自動取消貴族敘事,廢除王室和貴族,徹底拆除王權這層“筋網”!把鋼筋混凝土重新變成單純的水泥。
到時候,只要盎撒的經濟和軍事霸權崩潰,盎語霸權消失,這個族群就會徹底崩解,像那些曾經顯赫一時的族群一樣,成為歷史的塵埃。
聽起來似乎異想天開,一名王儲的醜聞又怎麼可能導致整個貴族階層的崩潰?讓盎撒主動廢除“王室”?事實上,這並非不可能,盎國國內也一直都有廢除王室的呼聲。
尤其在八十年前“不愛江山愛美人”的盎王愛德華八世堅持要娶邁國“名媛”辛普森夫人,搞出先政危機時,下議院議員詹姆斯·麥克斯就提出過廢除王權法案,只不過投票中沒有獲得太多支援。
但投票實際已經是最後一步,能夠走到議會投票階段,說明透過了“一讀”和“二讀”,已經充分證明了可能性。
盎國的議會體制下,任何一個法案,都要經過“一讀”、“二讀”的過程,只有透過,法案才會在議會上進行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