盎格魯東部,諾福克郡。
天才剛亮,濃霧便已經從費肯漢的泥煤溼地緩緩爬升,悄無聲息地瀰漫在草地與林地之間草坪之上。
草坪盡頭,一座橫向展開的紅磚宅邸依稀可見,足足佔據了小丘邊緣,像是一頭冬眠的巨獸沉入霧氣之中,掩映於枯黃的冬季橡樹林後。
宅邸外牆由蘇格蘭砂岩與溫徹斯特紅磚拼砌而成,鑲嵌著略顯冷硬的石灰石飾邊,幾隻雪鴞悄然立在尖頂塔樓的獸首銅像上,偶爾嘎嘎的叫一聲,聲音巨難聽。
而在七八百米外,還有一棟規模小得多的灰褐色建築。
這棟斑駁發灰的長屋更像是廢棄的殖民地行政廳附樓,毫無美感。
外牆上僅亮著少量氣燈,是的,不是電燈,而是專門為王室氛圍維持而保留的煤氣燈。
長屋西翼傳出一聲痛苦的嘶吼。
“吼~”
一張狹窄的單人床上,威廉痛苦的抓著床單,房間內非常陰冷,沒有燃燒壁爐,整張床單卻都已經被威廉的汗水打溼。
身高一米九的威廉渾身緊繃的蜷縮在單人床上,微睜的眼眸中閃爍著痛苦迷惘,雙眼失焦的看著牆上的喬治五世畫像。
這是一間非常小的臥室,只有七八平米,旁邊就是亂糟糟的衛生間,最奇怪的是,衛生間的浴缸被一塊木板蓋起,木板上放了一個燭臺,旁邊還擺了兩把小凳子。
“呵呵,呵呵~”威廉躺在單人床上神經質的笑了笑。
約克小屋,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被關在這裡。
約克小屋位於桑德靈厄姆莊園內,整個桑德靈厄姆方圓八十平方公里,都是女王的私產。
除了剛剛那棟規模宏大的主宅,和這一棟略顯寒酸的約克小屋外,威廉近兩年來的主要居所——安默廳,同樣也在桑德靈厄姆莊園內,距離這裡大概有三四公里的路程。
約克小屋並不是什麼冷宮,而是愛德華七世送給他兒子喬治五世的居所。
喬治五世是他奶奶伊麗莎白女王的爺爺。
喬治五世的父親愛德華七世和他的父親查爾斯很像,都有一位強勢的母親,都當了六十多年的儲君,結婚前都是花花公子,在外面有五十五個情人,除了大量女演員和女技師外,還有丘吉爾的老媽。
對,就是那個丘吉爾。
另外,他其中一個情人,就是現在卡米拉王后的祖先。
而喬治五世,也和自己很像,從就小被寄予厚望,無論言談舉止還是感情生活,完美契合民眾對國王的期待。
喬治五世在這裡度過了自己的一生,誰也想不到,這名大盎帝國最後餘暉的居所居然如此平平無奇,甚至顯得有些……醜陋。
不只是醜陋,更加古怪。
剛剛那個蓋了一塊木板的浴缸,就是喬治五世和妻子瑪麗王后的餐桌。
開啟蓋板,就是浴缸,用來泡澡,合上蓋板,就是餐桌。
也不知道喬治五世上輩子是不是個倭國人。
難怪喬治五世的兒子愛德華八世非常憎恨這棟房子,自此之後,這裡就變成了桑德靈厄姆莊園的管理處辦公室。
難道這就是宿命嗎?
威廉喉嚨中發出詭異的“咯咯”聲。
他小時候來約克小屋玩的時候,完全不明白素有賢名的約克五世為什麼會選擇住在這裡。
又為什麼性格如此古怪。
看著牆上的喬治五世畫像,他似乎感覺自己突然理解了這個幾代之前的祖先。
自己的居所安默廳也在桑德靈厄姆莊園內,凱特和兩個孩子都在那裡。
女王特意騰空約克小屋,不允許自己住在家裡,是要警告我嗎?
“嗬嗬嗬嗬嗬嗬哈~咳咳咳……”
威廉控制不住的發出笑聲,笑得直咳嗽。
“鐺鐺”鈴聲響起,門外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隨後門一開,一名六十多歲頭髮花白、穿著燕尾服的老者手中端著一個用銀色罩子罩住的托盤,罩子旁,還有一份當天的泰晤士晨報。
老者戴著白手套的手幾乎不曾顫動,把托盤放在了茶几上,隨後對威廉微微點頭致意後,倒退著離開了這間逼仄的小臥室。
“回來!你踏馬的給我回來!”
威廉蹭的一下從床上爬起,雙眼血紅。
“放我出去!我和那個女人什麼事情都沒有!都是記者亂說的!”
“巴克斯!我以劍橋公爵的身份命令你站住!”
“巴克斯!求求你,放我出去,我實在忍受不了了……”
威廉不管如何竭力哀求,仍舊只能聽到大門閉鎖后王室管家巴克斯那沉穩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嗬嗬嗬……”威廉臉上泛著奇異的紅色,兩眼無神,喃喃自語,“放我出去,我……我不想要……怎麼可能會和那種女人……”
“金卡戴珊……這個臭xxx,我一定要x死你!”
威廉面目猙獰,雙眼就像是一頭餓了三天的野獸,泛著渴望的光芒。
都綠了。
“不竭渴望”並沒有扭曲他人意志的能力,只具有讓受術者對某種本沒有“成癮性”的東西上癮,而且癮頭極大,無可遏制。
就像癮君子們明知道違禁品是壞東西,自己可能也很痛苦,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就完了,但卻根本無法不碰它。
威廉對金卡戴珊就是如此。
他不愛金卡戴珊,也知道這個女人不是什麼好東西,更知道自己會被這個女人毀掉人生,壓根不該和金卡戴珊產生任何形式的交集。
他知道那是錯誤的選擇,但“知道”這個詞,在這種情況下根本毫無意義。
他根本控制不住。
只要一想到她的臉、她的聲音,哪怕是一絲她身上那種俗豔的香水味,大腦中某些區域就像被打入了非法注射劑一樣。
隔核亮起紅燈,杏仁核癲狂地跳動,
他需要靠近她,接觸她,佔有她,才能暫時壓制這種爆裂的渴求。
否則,這種渴望就像漏電的導線,在腦中不停劈啪作響,灼燒一切。
可即便“得到”了,也只是短暫的緩解。
一天後,渴望重新浮現;三天後,渴望的強度會再次回到頂峰。
從那一刻起,它將以這種強度持續灼燒,
這就是“不竭渴望”的可怕效果。
無論是生理依賴還是心理依賴,遠超什麼因、什麼尼、什麼胺,能把任何東西,變成世界上致癮性最強的物質。
這個法術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符合奧術倫理,這也是方豫對威廉施展了不竭渴望後,除了威廉被歸為“平民”外,方豫的陣營偏離如此巨大的原因之一。
威廉完全搞不懂到底是怎麼回事,在他三十多年的人生中,還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
如果不是他看到卡戴珊的第一面就引起了無盡的渴望,
在這一刻,他感覺自己似乎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內個會為金卡戴珊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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