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迎親的隊伍就已經等在門口。
正常來說婚禮是要從下午開始的,但你也不能不提前準備。
這年月交通也不方便,不可能說你兩點鐘出發,人家一點鐘來準備。
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所有人發紅包,然後管中午飯。
這事不能由新郎官來做,是由專門的儐相來負責。
王雲霄這邊就是油條,李沐沐那邊就是慕盼盼。
王雲霄這邊在裡屋已經穿戴好了硃紅色的圓領大袖衫,看起來十分的喜慶。
按照前朝的規矩,大婚之時,女子可穿戴鳳冠霞帔,男子可身穿九品官服,所以民間又把娶妻這件事叫做小登科。
這已經是簡化過的流程了,要放在過去,男女雙方一個是軍中悍將,一個是將門虎女,迎親隊伍裡面還得有一隊護衛,持槍佩劍。當然槍頭要以紅布裹纏,劍不能出鞘。
如果還立下過戰功,可以攜帶斧鉞作為儀仗。
做好了一切準備,打點好了各路人馬,這就已經到中午了。
簡單吃了一頓便飯,王雲霄跨上高頭大馬,說一聲出發,前面的樂班就開始吹打起來。
隊伍緩緩啟動。
無論迎親還是送親,這個速度都不能太快。要的就是打馬遊街出這個風頭,你火急火燎的把事辦了太不像話。萬一半路上把新郎官摔了,或者新娘子從轎子上掉下來,那就徹底成為笑談了。
從家裡出發,一路吹吹打打來到慕王府門口,這就已經到了下午一點鐘。
王雲霄那邊沒多少人,慕王府這邊可是人山人海。
按規矩來說都是男方辦婚宴,孃家這邊把人送出去就完事了。
無奈李沐沐有個好爹。
人在有錢的時候,就會感覺到自己的親朋好友特別多。
就算你不邀請,也照樣有腆著臉打電話過來,或者直接主動上門的。
但這些都是小事。
王雲霄也沒打算跟這些人應酬。
慕王府門口擺著幾張桌子,桌子下面放著十八罈好酒,桌子上面擺著十八個海碗。
這是前朝某位大將軍專門為刁難新姑爺搞出來的所謂攔門酒。
正史裡面沒寫,但有這麼一個話本,後來又被改編成戲劇,名字也叫《攔門酒》。
大體意思就是說有個落魄書生跟將軍府的小姐看對了眼,將軍嫌他身子骨單薄又沒什麼功名,表面上捏著鼻子答應了婚事,到娶親這一天在門口擺下十八壇酒,跟書生說你喝完了才能帶我女兒走。
書生自己肯定不行,但他還有位俠肝義膽的結拜兄弟,幫他喝完了這十八罈子,將軍欣賞這小夥兒的酒品,就把自己的二女兒許配給他,最後的結局就是好事成雙。
到如今就發展成了這種約定俗成的規矩。
桌面上十八碗,是給新郎官准備的,桌子底下這十八壇是給男方親友準備的。當然你要是酒量驚人,能一個人把這十八罈子酒都喝下去,那也有說法。
孃家這邊要再添一份陪嫁。
至於是什麼陪嫁你就別多問了,反正那個時候人都已經喝到神志不清,多說無益。
當然也有取巧的法子。
就像是戲文裡面唱的那樣,書生十分雞賊,開頭三碗先敬天敬地敬祖宗,喝到一半再吟詩一首,裝作不慎將其餘的酒碗打翻……
你要是真不能喝你就這麼玩,不要在意別人講什麼閒話,先把老婆娶回去才是正事。
王雲霄跳下馬來,心想著不就是十八碗麼,看不起誰呢,一聞味道頓時皺起眉頭。
人家古人喝的是米酒,要不然就是黃酒,女兒紅麼,就是這個時候拿出來喝的。
你們特麼給我搞李家燒白算怎麼回事?
嘶……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餜子一向比較莽,王雲霄這邊還沒端碗,他把手裡的大雁往旁邊一扔,抱起酒罈子拍碎泥封,抓起來頓頓頓就開始狂飲。
周圍人轟然叫好。
軍伍中的廝殺漢,最佩服這等乾脆利落的好漢子。
甭管你能喝多少,至少這個態度是正確的。
要的就是這個戲劇效果。
要不然大喜的日子你們一個個繃著臉不苟言笑,那是娶新娘子,還是送死人呢?
酒罈子不大,不是那種大缸口徑的,那玩意是用來釀酒,不是拿出來賣的。這一罈子差不多也就是三五斤左右的量。
王雲霄這邊慢條斯理地端起碗,一碗一碗地喝過去,他身後的兄弟也走出來,一人分了一罈。
這事還真不能讓外人代勞,必須得是那種過命的兄弟。
要不然你專門僱個酒鬼來喝,那就沒意思了。
古人有個典故叫做託妻獻子,這就是託妻獻子的交情。喝了這頓喜酒,以後你上戰場犧牲了,活下來的兄弟就要照顧你的妻兒,反過來你也有義務照顧別人的家眷。
這才是將門辦喜事擺攔門酒的真正含義,換做普通人家,也就是圖個吉利喜慶罷了。
餜子油條,麻團油餅,泥鰍槓頭,加上二羊,今天到場的兄弟們都走上來,一人拿了一罈。
大家都是府兵出身,一水兒的肌肉猛男整齊排開,狂飲美酒,引得周圍陣陣喝彩。
分出去七罈子酒,還剩下五壇。
王雲霄幹掉第十八碗,抹了抹嘴,小醉微醺。
以他現在的體質這點酒精真不是問題,就算換工業乙醇都無所謂。
但膀胱未必受得了。
長出一口氣,擦了把頭上的汗水,王雲霄正要去拿桌子底下的酒罈子,就聽得有人在外面喊道:“姓王的!這酒我能不能喝一口啊?”
圍觀群眾頓時高聲起鬨。
這也是戲文裡的套路,用未來人的網路術語來形容,就是個“梗”。
那戲文裡的書生面對攔門酒正急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正趕上自己的結拜兄弟從外面趕回來,當眾討酒。
只見人群分開兩邊,讓出道路。
韓斌和顏予安兩人走了進來。
韓斌走的近了,低聲笑道:“你小子裝什麼啊,這酒讓你喝得跟娘們兒似的,我都快看不下去了。”
王雲霄心說廢話,我喝完還得辦正事呢。
韓斌看了看剩下的幾罈子酒,對顏予安笑道:“咱倆幫老王分擔一下,也省得他晚上爬不上床。”
顏予安無奈道:“我酒量不好……”
“你當初在柳生道館可沒少喝。”
“那能一樣嗎?”
韓斌哈哈一笑,抬起腳在地上輕輕一踩,一個酒罈子直接從地上跳起來飛上半空。
他抬起手一掌拍出,酒罈當空碎裂,清澈的酒水飛流直下。但就在落入到他口中的那一刻,慘綠色的鬼火突然從酒水中綻放出來。
“臥槽!”
韓斌嚇了一大跳,瞬間後撤三步,那酒水潑灑在地上,猛烈的火焰沖天而起。
“噫——!”
周圍人發出一陣噓聲。
大家都看得出來,這是孃家人要整活了。
攔門酒這個東西,哪能讓你喝得那麼輕鬆愉快?
就在韓斌目瞪口呆之際,那剩下的四個酒罈子突然長出一條條機械腕足,像章魚一樣以極快的速度四下逃散。
大門裡傳來沈清溪得意洋洋的聲音:“姑爺,你這酒得自己喝呀!”
你想死是吧?
王雲霄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已經咬牙切齒。
大喜的日子你給我整活,我看你真的是欠修理了。
而且夏長官你居然也跟著湊熱鬧,你是這種人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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