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段十九 長生
沈碧瑤不慌不忙,顯然是這宅子構造上有什麼玄妙,刺客想混進來或者攻進來不太容易。她倒是更擔心張問的安全,張問常常在外面行走。
張問也是左右為難,這麼就離開了官場,性命是可以保住,可就沒翻盤的機會了;還招搖著在外邊走吧,說不定哪天就被人給捅死了。李如梓已經意識到了張問的危險,根本和政見無關,他才不管朝局會怎麼樣,弄死張問再說。
正在張問一籌莫展的時候,又聽沈碧瑤說道:“我一個月前聽到一個訊息,說鴻臚寺的官員在為皇上配製長生紅丸,缺一味藥,叫長生珠,是稀世珍寶……欽天監的官員觀天象說珠子在浙江。張大人又說世子也來浙江了,世子也不能輕易出宮,他會不會為了那長生珠來的?”
沈家的商鋪遍佈全國,訊息還是很靈通的。可張問聽得頭大,什麼紅丸就夠玄的了,居然觀天象就知道在浙江,這不是逗皇上開心瞎胡鬧嗎?雖然天象是禁止民間研究的,誰敢說天象那是誅滅九族的重罪,但張問覺得天上那些星星能關注一顆珠子就奇怪了。
不僅張問不信,世子朱由校也不信,但是皇上和太子信。鴻臚寺丞李可灼將紅丸的原理在皇上面前說了一大通,雖然都是什麼氣啊什麼脈啊之類的,但咋一聽真的是有理有據,而且欽天監的官員也說確實有這麼一顆珠子,掐指一算,在南方……這麼珍貴的東西,萬曆又怕底下那些人用什麼手段給貪了,就叫自己的孫子下去在暗地裡盯著點,一面又囑咐錦衣衛也注意珠子。萬曆皇帝誰也不信,連孫子也不信,於是兩邊牽制,誰也別想貪了他的珠子。
於是世子就到浙江來了,朱由校到了浙江,根本不在乎那顆什麼珠子,他壓根就不信。見浙江的鹽價一塌糊塗,反倒關注其鹽價來了。但是朱由校只是個世子,雖然極可能繼承大位,可現在手裡暫時沒有實權。
聽張問說是一幫官商互相勾結在後面搞鬼,就想順便在浙江干點事。朱由校想抓那些人,就得靠錦衣衛,但是錦衣衛也不會聽世子說抓誰就抓誰,朱由校一開始是想張問交點真憑實據出來,也好叫錦衣衛抓人,可是張問沒有。
朱由校鬱悶了幾天,終於想到了辦法,找來錦衣衛的人說有了長生珠的線索,便例舉了張問給的那些官商名單,把人都給抓了。其中就有李如梓的女婿鄭憫,這鄭憫在官場上還混得順風順水,可沒想到突然禍從天降,被錦衣衛給逮了。錦衣衛才不管你是誰,混得再好都不管用,抓了就抓了。
朱由校為了表現出自己是為了那顆珠子,就親自到了錦衣衛分所旁聽審問。一個錦衣衛千戶軍官走到朱由校旁邊說道:“世子殿下,姓鄭的說不知道。”
“不知道?”朱由校只說了三個字。
千戶便恭敬地說道:“末將知道該怎麼辦了。”千戶走進牢裡,裡邊還有幾個身穿黃衣服,佩帶繡春刀的人,千戶說道:“用刑,知道了為止……”他看了一眼柴火上啵啵沸騰的開水,“正好水開了,給他洗刷一遍。”
遭刑的人叫得撕心裂肺,大夥面無表情不為所動,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不一會,鄭憫不叫了,一個錦衣衛將手指在他鼻子前一探,說道:“千戶大人,他死了。”
於是千戶又從石梯上走上來,躬身對朱由校道:“鄭憫遭了罪,死了。”
“什麼?”朱由校瞪眼道,馬上又咳嗽了幾聲,忙用手帕捂住嘴,“誰讓你把他弄死的?鄭憫也沒什麼罪,現在死了,你怎麼向上邊解釋?”
千戶道:“世子殿下要找那個要緊的東西,不用刑他不招。”
朱由校一副苦悶的樣子:“這事不能鬧得人人皆知,要是被外廷的人知道了,不連帶皇上一起罵?得給他們弄個罪名。”
“是、世子殿下說的是。”
“去問其他的人,買賣食鹽的賬簿在哪裡,不說的就用刑。”
“是。”千戶回到牢裡,摸了摸腦袋對其他說道,“不要審問‘那個東西’了,審問‘買賣食鹽的帳薄’在哪裡。再抓個人出來問。”
其他人依言走到裡面,抓了另一個披頭散的人出來,那人帶著百十斤重的枷鎖,已然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半死不活地被拖到千戶軍官的面前。
千戶依朱由校的言又問了一遍,那人嚕嚕了幾聲,沒說出句完整的話來,千戶便說道:“那隻好又用刑了。”
那人從亂中突然看到地上的屍體,露出的森森白骨,嚇了一跳,終於來了精神,大聲道:“我招,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