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又響起了裴餘時敲木魚的聲音。
……
永寧侯府。
永寧侯和莊氏宛如脫了一層皮,有氣無力地癱坐軟榻上。
四目相對,盡是生無可戀。
這算哪門子茶會!
永寧侯咬牙切齒。
先是毫無尊嚴的跪伏在地,被榮妄像猴子般戲耍羞辱。榮妄一走,還來不及鬆口氣,新的磨難接踵而至。
討教討教養兒教女的門道?
分明就是大理寺少卿向棲雲負責找茬兒,御史大夫蔣行州負責引經據典的駁斥。
他和莊氏連抬頭的機會都沒有。
到最後,還被榮老夫人綿裡藏針的訓誡了一番。
什麼養而不教,父之過也。
什麼不掃一屋,何以掃天下。
什麼上樑不正下樑歪。
永寧侯深覺,又累、又氣、又臊的慌。
這一天下來,像是丟了半條命。
雕花門扇晃出細微的聲響,婢女碎步入內,垂首屈膝,恭聲稟報:“侯爺、夫人,有訊息了。”
“外院小廝尋到了四姑娘的蹤跡,四姑娘確實朝佛寧寺的方向去了。”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永寧侯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氣的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最怕什麼,就來什麼。
永寧侯煩躁地揮揮手:“先下去吧。”
莊氏先是潤了潤嗓子,又以帕掩唇輕咳一聲:“侯爺且寬心,駙馬爺既在佛寧寺閉門誦經為清玉殿下祈福,想來也無暇分神顧及枝枝。”
“那丫頭莽撞求見,見駙馬爺始終避而不見,自會知難而退折返府中。”
說著說著,往永寧侯跟前兒推過一盞茶:“侯爺,先消消氣。”
而後,繼續道:“若此番枝枝私自離府之事終究紙包不住火,不若對外只道是枝枝思親情切,一片孺慕,特前往佛寧寺拜見駙馬爺,為清玉殿下供奉長明燈一盞。”
“屆時,既全了侯府體面,也教世人贊聲孝義。”
永寧侯嘆了口氣,勉強笑笑:“也只能如此。”
“夫人,今後有勞你多看顧下桑枝了。”
“她……”
“她的言談舉止未免太沒有規矩,太沒有分寸了!”
“自作主張也就罷了,哪家正經閨秀,像她一樣三更半夜的私自離府,她還要不要閨譽了。”
“萬一再發生些什麼意外,她這輩子就完了!”
莊氏默默糾正永寧侯氣急敗壞的話。
是這顆攀高枝兒的棋子就失去價值了。
“侯爺放心,妾身定不負侯爺所託。”
永寧侯猛灌了口茶水,意味不明道:“終歸是在鄉野長大的,性子野了些,翅膀硬了些,骨頭直了些。”
就像小樹枝椏一般,到底得多修剪修剪,才能合乎心意。
想到這裡,永寧侯沉聲道:“李尚儀何時能入府教桑枝規矩禮儀?”
莊氏:“三日後。”
永寧侯眼底掠過一道陰鬱:“暗示暗示李尚儀,多教教枝枝以前的《女誡》。”
“讓她知女子卑弱,理應謙讓恭敬,忍辱含垢。”
莊氏心頭跳了跳,小聲提醒道:“侯爺,元初帝掌權時,已經著禮部官員和史館史官重修了《女誡》,剔除了其中的糟……”
“糟粕?”永寧侯反問:“你也覺得那是糟粕?”
莊氏一驚,忙直起身:“妾身不敢。”
“朝廷如此宣揚,妾身便聽了幾耳。”
“舊版的《女誡》已經被官府收攏,焚的一乾二淨了,妾身有心無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