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風波,說到底還是桑枝那丫頭鬧得太不像話。若非她這般張揚,也不至於鬧到這步田地。”
“大哥這就去找桑枝說道說道,總要教她明白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至於景翊那邊,我也會當面問個明白,看他究竟有何難處。”
“你放心,大哥定會為你做主。若他執意要納你為妾……”
“橫豎你尚未及笄,時日尚寬裕,大哥自會為你另謀良配。”
裴明珠勉強扯出一抹笑意,眼底卻藏著化不開的淚意,輕聲道:“還好,大哥願意疼惜明珠。”
有景翊“說一套做一套”的前車之鑑,裴明珠再也不敢輕信男人那些天花亂墜的承諾,更不敢將希望完全寄託於一人之身。
即便這個男人是疼她、寵她、縱她十幾年的裴謹澄。
若是難逃做妾的命運,那她不如做天潢貴胄的妾!
裴謹澄未曾察覺裴明珠心中翻湧的思緒,只當她是孩子氣發作,便含著幾分寵溺輕笑道:“盡說些傻話。”
“莫要多想,你永遠是裴家最受寵的明珠,兄長們何時不將你放在心尖上疼?”
“若是讓在書院求學的臨慕知曉你近日境況,那小子怕是要心疼得連夜策馬趕回來。”
裴明珠秀眉動了動。
是啊,她還有二哥這張底牌沒有動呢。
“大哥不準打趣我。”裴明珠破涕為笑。
見裴明珠眉間鬱色漸消,裴謹澄眸中泛起溫軟笑意:“前日大哥新得了幅前朝畫聖的真跡,你且帶回去賞玩。若閤眼緣,不妨臨摹一二。”
說話間,抬手輕撫裴明珠發頂,聲音愈發柔和溫潤:“這世間光陰,原該盡數付與歡欣之事。若終日愁眉苦臉,不僅辜負了這大好韶光,還徒惹神傷。”
裴明珠眼波流轉間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芒,輕抿朱唇,聲音裡帶著幾分自責,狀似關切地柔聲問道:“大哥身上的傷,可還疼得厲害?“
“明珠無用,保護不了大哥和三哥。”
裴謹澄含笑的眉眼一怔:“有府醫好生照料著,無甚大礙。”
“回去吧。”
“剩下的事情交給大哥。”
裴明珠:當日壽宴之上,祠堂起火時,裴謹澄亦是這般大包大攬的。
送走裴明珠後,裴謹澄駐足思忖片刻,抄起兩支木簪,又不忘往錦靴裡藏了把匕首,朝著裴桑枝的聽梧的方向大步而去。
說實話,他著實被裴桑枝那決絕到近乎瘋癲的眼神震懾住了。
那眼神裡翻湧著的恨意太過濃烈,彷彿他們之間橫亙著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可細想起來,他不過是對裴桑枝的困境選擇了袖手旁觀而已。
有必要嗎?
……
聽梧院。
裴桑枝生澀的撥弄著金算盤,聚精會神重新核對著管事和賬房特地圈出的一筆筆賬。
算珠碰撞的清脆聲響格外分明。
眼睛酸澀難忍,不由得打了個哈欠,溢位的眼淚潤了潤眼眶,好受了些。
要學的東西,是真的多。
但,忙忙碌碌不得閒時,她的心又最是安定。
流落在外的這些年,她聽得最多的便是技多不壓身。
她深以為然。
“姑娘,世子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