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折春枝

第52章 多的是人容不下他

“若能立足自是最好。若不能便換個一處,從頭再來。多試試,總有一處,適合你發光發熱。”

“明熙,朕是為你好。”

榮妄微斂眉目。

他心中雪亮,陛下對他一片慈愛,沒有半分虛假。

可,就像陛下所說,陛下是陛下,皇子是皇子。

他和陛下之間的羈絆,是姑祖母,是老夫人,是親緣,是情誼。

而陛下的皇子皇孫們,從未得見過姑祖母。

何談羈絆。

有的更多的是忌憚、甚至是嫉妒。

年幼時,他體內餘毒未清,孱弱多病,碰不得騎射,便只能一門心思地鑽研聖賢書,屢屢蒙夫子讚許。

結果呢?

他被陛下的皇子公主們排擠、孤立、造謠。

那時的惡意,天真又殘忍。

後來,在裴驚鶴嘔心瀝血的救治下,他得以遠離一碗又一碗數不清的湯藥,成為健健康康的少年郎。

能跑、能跳、能縱馬彎弓,能翻山越嶺。

那時,他已至舞象之年。

春蒐秋獮,他拔得頭籌之際,自然也看的清楚,陛下的皇子們對他的惡意,變得愈發複雜。

他姓榮。

榮家出了位女帝。

他們容不得他學富五車才名在外,更容不得他胸中藏甲兵,腹中隱韜略。

不只是皇子們。

四面八方,多的是人容不下他。

慢慢的,他便清楚該如何自處。

“表叔父。”榮妄壓下苦澀,驚呼:“使不得,這可使不得。”

“我文不成武不就,又口無遮攔的,一旦入朝為官,指不定要招惹多少死對頭呢。”

“萬一他們把我撕碎了嚼吧嚼吧吃了,連骨頭渣兒都剩不下,您可連弔唁的地兒都找不著嘍。”

“您剛才不是還擔心來日新君不容我嗎?”

元和帝目光悲憫的望著榮妄:“明熙,旁人或許忘了,但朕記得。”

“你年幼時功課次次甲上。”

“你年少時騎射難逢敵手。”

如今,人人提起榮妄,都會淬一口,道一句上京城的鬼見愁。

以前呢?

榮妄是上京城最鮮衣怒馬驚才絕豔的少年郎。

榮妄止住笑,輕聲道:“是嗎?”

“表叔父,時間過去太久了,我都記不清了。”

“不是還有句話說,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表叔父,我覺得做隨心所欲的紈絝,好得很。”

那些人容不下他,某種程度上恰恰說明他倚仗頗多。

元和帝眉眼微動,遮住了眸底的情緒:“去御史臺。”

“蔣行州骨頭硬、脾氣直,但葉門生眾多。”

“正好,你這張能把死的說成活的,還能把活的說成死的嘴有了用武之地。”

“這不是商量,這是旨意。”

“要麼娶寧華,要麼去御史臺。”

“選吧。”

榮妄:“御史臺。”

他只是不想禍國殃民,又不代表他怕事!

參不死朝堂上的貪官汙吏,他就不姓榮!

“表叔父,您一定得護好侄兒這條小命啊。”榮妄浮誇的哀嚎。

元和帝:沒眼看,委實沒眼看。

尤其是頂著一張肖似母后的臉做這樣的舉動。

在他的記憶裡,母后一直都是雍容華貴、不怒自威的。

那是極致的權勢和愛意滋養出的從容不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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