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我口,入你耳,天知地知。”
“並非存心與你為難,只是此事關乎先輩身後名節,實在不容輕忽,必須慎之又慎。”
裴桑枝眸光微顫,倏然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冒昧,纖指不自覺地絞了絞了袖口:“此事如若關係重大,不宜為人所知,便當我未曾提起吧。”
榮妄覷了裴桑枝一眼,打趣道:“方才,是誰說要做常勝不敗的女將軍的。”
“你說,我便信你。”
裴桑枝略作思量,鄭重其事道:“你我接下來的話,我絕不會外傳半分。”
榮妄笑了笑:“我信你。”
旋即,壓低嗓音:“其實,成老太爺對清玉大長公主懷著愛慕痴心。”
說著說著,聲音更輕了幾分:“是那種曾想過寧願孤獨終老,也要默默守護一生的那種痴心。”
裴桑枝驀地怔住,眼波微滯,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睜得圓圓的,朱唇半啟,似有千言萬語凝在唇畔。
她是真的沒想到這種可能。
畢竟,清玉大長公主與裴駙馬的佳話早已傳遍京城,成為世人稱羨的良緣典範。又有誰能料到,在這段佳話的背後,還藏著一位黯然神傷,愛而不得的成老太爺。
見裴桑枝驚愕不已,榮妄重重地頷首:“是真的。”
“毋庸置疑。”
“你先喝口茶,壓壓驚?”
裴桑枝的眼珠子緩緩轉動:“此提議甚好。”
輕抿香茗,茶盞在指尖轉了半圈,似在思量什麼。片刻後,方斟酌著開口:“成老太爺與清玉大長公主既是表親,又青梅竹馬,這般情誼,怎的竟未能……”
到此處忽而一頓,只餘茶香嫋嫋,將未盡之言隱在了氤氳水汽之中。
榮妄接話:“怎麼未能近水樓臺先得月嗎?”
裴桑枝露出幾分侷促的笑意:“並非我有意在背後議論裴駙馬的不是,只是……”
“只是,裴駙馬確實好像也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過人之處。”
眼神特別清澈?
腦子特別簡單?
相貌特別顯年輕?
榮妄一針見血:“當年,裴駙馬是永寧侯府的獨子,外祖父是禮部尚書,大舅舅是京畿衛都指揮使,二舅舅是國子監祭酒。”
“而成老太爺是光祿寺少卿之子,不僅無功名在身,且整日流連秦樓楚館,眠花宿柳的風流之名遍傳京城,貴女們紛紛避之唯恐不及。”
“那時,山雨欲來,清玉大長公主自然要選一條能將自己的生死和命運掌握在手裡的路。”
“相較於無功無業的成老太爺,裴駙馬就是一座金光閃閃的寶山。”
“清玉大長公主選中裴駙馬,此舉既可充實羽翼,又能鞏固權位,實乃情理之中。”
裴桑枝恍然:“原來如此。”
“受教了。”
她曾暗自揣測清玉大長公主與裴駙馬能夠相攜白首,不過是因著公主將駙馬當作孩童般哄著寵著,如今看來,這念頭竟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她這張嘴,開過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