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籠落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猶如一記重錘敲在裴謹澄心口,不祥的預感像決堤的江河。
榮妄站起身來,威勢愈重:“依裴世子之見,什麼樣的鳥雀能配得上如此鳥籠?”
裴謹澄駭然,不敢深思,薄唇止不住顫抖。
“我可以請徐院判出診,但,我要你裴家明珠鑽進鎏金鳥籠裡唱曲兒、作舞,想來要比茶樓說書先生的孫女兒更相得益彰。”
榮妄的語氣很輕,甚至還有幾分玩世不恭的散漫。
但,裴謹澄整個人僵住了。
“榮國公府是權勢滔天、簡在帝心,可也不能如此羞辱舍妹。”
裴謹澄的聲音裡壓抑著怒火,一字一句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一般。
赤裸裸的羞辱,無異於是在逼死明珠。
榮妄作恍然狀:“原來,這是羞辱啊。”
“光風霽月的裴世子不想知道小爺是如何將這鎏金鳥籠搶回府的嗎?”
“無涯,好生給裴世子解解惑。”
無涯抬頭挺胸,擲地有聲:“去歲仲夏,裴三郎和裴五姑娘在茶樓聽書,乍聽說書老先生喚其垂髫之年的孫女兒明珠,便深覺冒犯,大發雷霆,在其額間烙字,又褪其外袍,攆入此籠,命其跪伏說書。”
“真是好大的威風呢。”
“辱人者,人恆辱之。”榮妄斬釘截鐵:“怎麼,難不成裴五姑娘有稱帝之心,大乾百姓需得人人避諱不成?”
“的確是志向遠大。”
恐懼像一盆冷水,從裴謹澄的頭頂澆到了腳底,冷得他直打哆嗦。
他隱約知曉臨允性子張狂,在外行事霸道,卻不知霸道到這種地步,還好巧不巧被榮妄看在眼裡。
“國公爺,此事必有……”
榮妄打斷:“沒有誤會。”
“小爺天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若是世子爺心疼令妹,以身替之,也未嘗不能通融。”
裴謹澄的心沉似千鈞,喉嚨堵的說不出一句話。
良久,頹然的低下頭,蕭索道“深夜叨擾國公爺,乃裴某之過。”
“鎏金鳥籠一事……”
裴謹澄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永寧侯府會給出交代。”
“告辭。”
榮妄望著裴謹澄融入夜色的背影,嗤笑一聲:“孬種。”
“無涯,把鎏金鳥籠送去永寧侯府,告訴永寧侯,他寄予厚望的長子是個孬種。”
無涯嘆息。
做國公爺的屬下真是日日都有新刺激。
榮妄重新坐回狐皮軟榻上,眉開眼笑,眼底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有太醫守著,那些腐土、紅鏽要不了裴臨允的命。
但,絕對能讓裴臨允脫層皮。
裴桑枝的下一子會落在何處呢?
……
那廂。
“裴世子。”
“裴世子。”
無涯追上了裴謹澄,笑的無害:“奉國公爺之命,前去侯府送禮傳話,不知能否與世子同行?”
裴謹澄臉色漲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榮國公做事當真不留一絲餘地嗎?”
無涯沉聲:“裴世子是在威脅我家國公嗎?”
裴謹澄就像是被扼住脖頸的雞鴨,不敢再置一詞。
榮妄是元和帝的心肝兒啊。
他配威脅嗎?
“還有,若是不留餘地,就該是鑼鼓開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