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吧,回家吧,好不好!
國公爺對裴四姑娘這個樂子未免太上心了些。
裴桑枝驚疑不定的覷了無涯一眼。
若是沒看錯的話,榮國公的下屬是翻白眼了吧。
翻她?
還是翻榮妄?
裴桑枝將紛亂的思緒壓入眼底,嘴角牽起抹淺淺的笑:“國公爺何處皆去得。”
諂媚又真誠。
哪怕是夜叩宮門,元和帝也會深感欣慰,拍著榮妄的肩頭說一句妄哥兒終於想表叔父了。
榮妄冷哼一聲,神色驀地沉冷,深覺裴桑枝滿頭的枯草礙眼的緊。
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裴桑枝頭頂撥弄清理一番。
風聲嗚咽,裴桑枝呼吸一滯,指尖無意識蜷進掌心,耳後燙的驚人。
相較於說是耳後發燙,她更傾向於是心裡滾燙。
像是驟然出現了一輪驕陽,光華烈烈,照亮了她混沌不清的前路。
以她的微弱之軀想要讓她侯府上下血債血償何其難。
她得借力,借一切可借之力。
矯情什麼!
生死和權勢面前,矯揉造作才是愚蠢!
今夜,陰差陽錯逢榮妄,未必不是天賜良機。
就在裴桑枝思忖著趁熱打鐵時,榮妄的賤嗖嗖的聲音響起:“永寧侯府如今連篦頭的銀錢都省了嗎?”
“若非小爺與你有一面之緣,小爺恐怕都要以為你頭上插著的是西市鬻婢的草標。”
裴桑枝的心燙的快,涼的更快。
榮妄只負責在看熱鬧不盡興時添一把柴火、澆一瓢油,何曾親自粉墨登場,博人一笑了。
罷了。
與其卑躬屈膝求榮妄庇護,倒不如她搭好戲臺,銅鑼一響,引來榮妄的目光。
只要她的戲夠精彩,不怕榮妄不摻和一腳。
裴桑枝迅速冷靜下來,眼裡的失望一掃而空,稍稍往側邊挪步,避開榮妄頗具壓迫性的視線,不卑不亢:“男女七步之距,國公爺自便,小女子先行一步,便不奉陪了。”
榮妄愣了愣。
他已經站在裴桑枝跟前兒了,裴桑枝不求求他嗎?
真的不求求他嗎?
“你欲去往何處?”
裴桑枝歪歪頭,眉眼舒展,笑靨如花:“去排一場能讓國公爺看的盡興的大戲。”
榮妄眼眸微眯,聲音拖的綿長,似輕佻,似脅迫。
“高門貴女夜半鑽狗洞出府,就挺精彩的。”
“裴四姑娘就不擔心小爺口風不牢,唇舌不緊,兜不住事嗎?”
裴桑枝的笑意反倒真實了幾分,鼓起勇氣,倏地靠近榮妄,反將一軍:“榮國公貴人多忘事,我火燒祠堂的一幕不就完完整整落於你眼中嗎?”
“我以為,我與國公爺之間的默契已無需宣之於口了呢。”
“國公爺想看戲,我為國公爺唱戲,你我也算是志同道合。昨日既不曾揭破,日後又何妨繼續做個看客呢。”
“所以,國公爺能給我一個博您一樂的機會嗎?”
“看我為你唱一出上京城最精彩絕倫的大戲,定比裴家祠堂的火更豔三分。”
“如何?”
該示弱時就示弱,該博弈時就博弈。
而榮妄喜歡鮮亮,那她就投其所好!
裴桑枝揚眉,眼尾漾開瀲灩波光。
榮妄只覺得,裴桑枝那雙眼睛更亮了。
竟是開啟天窗說亮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