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有。
一路行來,她未見成府有半分張燈結綵之象,四下裡靜悄悄的,連一絲喜慶的喧鬧也無。
青布小轎繼續向前,似是越走越偏。
裴明珠忐忑不安,終是按捺不住輕聲問道:“這不是去明珠院的路吧。”
明珠院,是成景翊親自督工修繕,一磚一瓦皆按她喜好佈置的所在。
在前面引路的僕婦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地甩出一句:“春姨娘慎言,明珠院乃大少爺為正頭娘子精心準備的居所。”
言外之意,一個見不得光、被悄悄抬進府的姨娘,也配惦記明珠院?
裴明珠:春姨娘?
春姨娘!
這是什麼卑賤又粗陋的稱呼。
“你該喚我一聲裴姨娘。”
僕婦神色從容,不卑不亢地回道:“老爺特意吩咐過,您畢竟是永寧侯府出來的,該有的體面自然不能少。春姨娘和草姨娘,您聽哪個順耳,儘管挑選便是。”
裴明珠呼吸一滯。
成家還真是會羞辱她。
“您是不喜歡奴婢喚您春姨娘嗎?”僕婦追問道。
裴明珠死死咬住下唇,尖銳的疼痛伴隨著鐵鏽般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嘴唇翕動了幾下,卻終究沒能發出半點聲響。
春姨娘?
草姨娘?
她忍!
跟她過日子的是成景翊,不是成尚書。
成尚書這個做公爹的,總不能一直插手兒子的房中事。
只要沉住氣籌謀,這局棋未必沒有轉圜之機。
橫豎可能洩露她兄妹亂倫隱秘的人都不在世了,剩下的人,利害與共,斷不會走漏風聲。
思及此,裴明珠的心漸漸安定下來,不再與捧高踩低的僕婦計較,而是一門心思的醞釀情緒,以最嬌弱、最柔美、最引人憐惜的姿態出現在成景翊面前。
事到如今,她能倚仗的就是成景翊的寵愛了。
最起碼,還有錦衣玉食。
最起碼,她不用回鄉下。
青布小轎緩緩停下,素色轎簾被輕輕挑起。
裴明珠淚眼婆娑,哭的梨花帶雨,邊抬眸,邊顫聲喚道:“景翊哥哥……”
“春姨娘。”一道冷硬的聲音,硬生生截斷了裴明珠矯揉造作的做派。
只見立在轎前之僕婦,年近半百,鬢角梳得一絲不苟:“老奴奉夫人之命,特來教導春姨娘做姨娘該守的規矩。”
“春姨娘實不該喚大公子景翊哥哥。”
“該罰。”
下一瞬,一截兒粗糙木條直接抽在了裴明珠的嘴角。
“老奴是個講規矩的,錯在何處,便罰何處。”
裴明珠傻眼了。
她很懷疑,成景翊到底有沒有收到她的信。
還是說,成景翊已然知曉她與裴謹澄之間荒唐的片刻情迷?
否則,何至於如此羞辱她。
真的不是在刻意敲打她嗎?
“請春姨娘下轎。”
裴明珠渾身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