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成景淮腳步一頓,眉頭微蹙,語氣中帶著幾分猶疑:“這不是去聽梧院的方向吧?”
悶頭走在前頭引路的素華聞言,眉頭頓時擰成了疙瘩,心下的髒話猶如脫韁的野馬狂飆不停。
誰來告訴他,成小公子的腦子裡裝的是些什麼玩意兒,存的究竟是何等心思?
竟絲毫不顧及姑娘待字閨中的身份,全無避嫌之意,一門心思盤算著要往聽梧院去見姑娘。
這般不知輕重,若惹出什麼閒言碎語來,就成了私會,姑娘的清譽還要不要了。
還是說,本就是存了那等齷齪心思,非要像塊甩不脫的狗皮膏藥似的黏上姑娘?
真真是其心可誅!“
素華勉強壓下心底的不耐和嫌惡,冷聲道:“成小公子,男女有別。”
“聽梧院乃侯府內宅,公子身為外客,貿然進入,怕是不合禮數。如今,連這般淺顯的規矩,都要旁人提醒了嗎?”
“聽聞,成小公子還是個讀書人,怎麼在規矩禮數上,連只會走馬章臺的浪蕩子都不如了。”
成景淮被素華未加遮掩的譏諷刺得心頭火起,面上卻只是強撐出一副訕訕的笑容:“原以為我與五姑娘的交情,早該不必這般生分才是。”
素華冷笑一聲,意有所指:“成小公子聽過農夫與蛇的故事嗎?”
一語畢,便不再言語,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活脫脫就是個寡廉鮮恥,虛偽做作,又自視清高的賤男人!
分明就是早已習慣了對姑娘頤指氣使,隨心所欲地擺佈她的人生,卻還要將這般居高臨下的操控,冠以“愛意”的美名。
但,今時不同往日了!
成景淮深深吸了一口氣,胸膛微微起伏,竭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不,他不是恩將仇報的毒蛇。
他只是想一切都回到之前的模樣,讓他和桑枝能延續相守的緣分。
他,此心未改。
是桑枝……
是桑枝變了心。
片刻後。
“為何引我來此拜見駙馬爺?”成景淮驀然駐足,仰首望見那方鎏金門匾,喉間溢位一聲驚愕的詰問。
“就算五姑娘不想見我,也犯不著讓裴駙馬出面吧?”
成景淮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素華聞言面色一沉,眸中閃過一絲慍色,沒好氣道:“成小公子未免太能說笑了。”
“我家姑娘最是知禮明義,孝順溫婉,日日晨昏定省從未間斷,便是風雨如晦也必來探望駙馬爺。明明成小公子來得不巧,怎的反倒惡語傷人,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請。”
飛雪簌簌,在成景淮的髮間肩頭積了滿滿一層,單薄的青衣也在悄無聲息間染就成斑駁花白。
一見成景淮,裴駙馬當即沉了臉色,側首朝裴桑枝挑了挑下頜,唇齒未動卻分明遞出一句:“不是說有樂子可瞧?怎的又是這個喪眉耷眼的晦氣東西。”
上回他便尋了由頭推脫不見。
當真是應了那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裴桑枝眉眼微彎,做了個稍安毋躁的眼神兒。
這邊,眉眼傳話。
那邊,成景淮鄭重其事地拱手作揖:“晚輩成家景淮,拜見駙馬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