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江山萬里塵,一朝天子一朝臣。”沈翠月就用這句話來面對讓衛東:“我沒死,那就要帶著兩個弟弟活命,現在其他人都沒了,我這條命也是你給的,那我們只能跟著你去。”
其實讓衛東手一伸,那工作證、介紹信啥的又連忙塞回來。
他皺緊了眉:“不是能混口飯吃了嗎?”
沈翠月搖搖頭:“我們不敢離開這,甚至我都不敢上街露面,外面到處都在打擊,我們走的永遠都是江湖道,露頭估計就是死,從醫院出來我們也只能躲回這一帶,從小沒去過其他地方,聽說鄉里更厲害。”
手上比了個刀切的動作。
讓衛東能理解這可能是個生活習慣、行為圈子的問題,可他怎麼能帶著幾個賊子去五湖四海闖蕩。
更何況這幾個傢伙要是帶壞了狗蛋他們那鍋湯,才是大麻煩。
搖搖頭:“你們能跟著我做什麼?”
沈翠月的臉在昏暗中看不太清,披散的頭髮似乎也讓她的容顏若隱若現:“只要能照料長大兩個弟弟,我可以做任何事。”
讓衛東想起個段子:“那我問你,三萬乘以八萬等於多少?”
果然,江湖妹應該從來沒遇見過這麼大的生意,稍微猶豫下:“24萬!”
讓衛東忍住笑傲然轉身:“你看,這你都要算錯,我怎麼敢讓你給我做事。”
倆弟弟正要再次施展抱腿絕技,姐姐卻對他們搖搖頭,然後對小的那個挑挑眉毛使了眼色。
讓衛東再擠出去的時候,背後就有個小身影跟上了。
甚至有個笨拙的手想從讓衛東兜裡掏點什麼,都被小身影拿石子打了頭!當然這時候讓衛東已經把所有證件零錢都揣運動服裡的襯衣上兜。
還專門買了條鑰匙鏈,把車鑰匙掛上面。
其實走到路邊,他有過猶豫想轉身。
但又自嘲的笑笑,重新回身把東西扔進車後排。
這雙排座是真的不錯,二排甚至能當成外出駕駛的床鋪,這讓本來決定再也不開車回商州的讓衛東,都決定再開一趟。
不過開車啟動的他,就沒瞥見那小身影靈巧的掛在車後擋板上,等上了馬路才悄無聲息的翻進車廂,悠然的背靠駕駛艙坐著翹上二郎腿。
然後吃驚離開碼頭沒多遠就在市中心靠邊轉停,使勁把自己貼在空蕩蕩的側壁上。
讓衛東叫了店裡人出來把東西抱走,才停回兵站。
哼著小曲兒溜達出去,小傢伙看他走遠才跳出來遠遠跟著,確認真的是進了那家街對面的飯館,立刻轉身順著牆根回碼頭。
只有兵站的門崗哨納悶,好像從沒見到這樣的小孩兒進去,怎麼從裡面出來的。
但更納悶的就是這條好吃街的其他店家了。
打哪冒出來這麼一幫生瓜蛋子。
四月中旬已經在升溫,江州人那種江湖碼頭氣質,喜歡在露天吃喝的脾性愈發施展。
中午還有點收斂,晚餐高峰期幾乎所有好吃街上的店鋪都把桌椅擺到人行道上,一來招攬生意,二來也多幾張席位。
白峰山麻辣燙沒這些做法。
不聲不響的沒放鞭炮沒擺花籃,更沒後世的開業酬賓。
堵在門口裡的兩部餐車呈“l”型擺放,一架擠住門面成了通道,白鐵皮包裹的檯面上擺滿二三十種肉菜,反正就五分素、一毛葷兩種串。
面朝街面那架上一口鮮香麻辣的湯鍋,另一口的確是白峰山那邊山裡風格的酸湯鍋,兩種口味交叉火力收割路面嗅覺。
無所事事的幾個小夥兒、姑娘本來還坐在裡面穿串,老讓看不得兒子又拿了報紙看:“你要裝斯文人去樓上,莫在店裡礙眼。”
就滿心歡喜兒子有學問,捨不得他沾陽春水,又不知道怎麼表達。
小夥兒姑娘們悶笑。
讓衛東莫名其妙:“你燙好你的菜,管我做什麼,哎呀,我找個地方吃東西,聞到這個味兒就頭痛。”
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點外賣太多,他對這種燙菜毫無食慾,老媽或者董雪瑩隨便做點家常菜,他都喜歡得多。
收起報紙從後門溜達出去,這邊一大片跟平京破爛衚衕類似的老破小,卻透著城裡難得一見的懶散,剃頭修面、洗耳松骨的攤子很得讓衛東喜歡。
結果就像是把瘟神送走了似的,他前腳走,後腳就有嗅著味兒好奇進來的路人。
兩三毛錢就能吃碗熱騰騰的麻辣燙或者酸湯肉菜,白米飯管夠!兩個人八毛錢甚至能吃到撐肚。
如果再加份涼拌素菜、肉菜,來瓶啤酒或者老白乾,簡直算得上人間享受。
之所以能成為江州市著名的好吃街,就是這裡到了飯點前後,路面上來來去去都是人,連車都不太好走。
迅速打湧堂!
就是人潮洶湧擠滿店堂,外面甚至很快形成圍觀之勢:“什麼什麼菜,麻辣燙是什麼?”
“聞起來跟火鍋差不多,但這個便宜哦……”
火鍋是江州的招牌美食,但現在普遍素菜一份兩毛,肉片五毛,鴨腸、黃鱔七毛,帶魚八毛,午餐肉是大菜,要一塊五。
連起步門檻的油碟都要五毛。
兩個人吃,寒酸點也要五元上下,如果敞開點幾人胡吃海塞,人均七八塊也可能。
這裡幾十分之一的價位,吃類似的味道。
就問殺傷力強不強。
尤其那個酸湯鍋的味道是江州市區以前沒有的。
瘋狂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