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恩承認自己對孟買還不夠了解,他這大半年的時光基本都在做旅遊生意。火車站、航空公司、各大市場、酒店、餐廳.他大多在光鮮亮麗的地方出入。
唯一稱得上是灰色地帶的,大概就是各種黑市。但它們依然披上了精緻的外衣,因為是哈德汗為他開啟了黑市的視窗。
哈德汗是黑幫的頂級人物,他在某種程度上也代表著孟買的特權階層,他接觸不到或者說他沒有介紹給羅恩孟買最黑暗的地方。
羅恩是去過貧民窟,但他沒在那裡生活過一天,他不知道貧民窟的人每天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他不知道在沒有水沒有電的情況下,貧民窟的人怎麼過活。甚至他連孟買所謂的中產都沒深入接觸過,他一直用錢搞定問題。
他住昂貴的公寓,不會遇到像迪讓那樣水管經常堵塞、家裡經常停電、停水等各種惱人的問題。
他的衛生間有專人打掃,負責的人就來自阿南德居住的貧民窟。那裡的人替他解決生活上各種各樣的小麻煩,甚至有專職司機供他使用。
但今天阿南德展現給他的孟買,狠狠重新整理了羅恩的三觀。世界上最骯髒的事,大概在這裡都能找到。
看完收容所之後,羅恩就回去了。他沒讓阿南德繼續介紹這裡的其他“市場”,沒必要,他懂了。
在這個地獄般的都市裡,你不用考慮道德問題。旁觀者、甚至受害者都坦然接受這一切,你的過度“善良”反而會成為另類。
回到印度旅館,羅恩直接和盧卡談起了默沙東的合作。
“他們願意付多少錢?”
“呃大概兩千美元左右。”盧卡很肯定的點點頭。
“默沙東的實驗室會建在孟買對嗎?”羅恩對他的回答不置可否。
“沒錯,到時候我會親自和他們談。”
“你談不了,在孟買沒有我出面,他們一個星期都呆不下去。”羅恩輕笑一聲。
“為什麼?”盧卡下意識的問。
“這樣的肥羊會有無數黑幫盯上他們,達烏德幫、高裡幫、帕坦幫每天都會有人上門敲詐勒索。警察沆瀣一氣,最後那群西方白人只敢躲在高階公寓裡瑟瑟發抖,他們連去找印度應召女的膽量都沒有。”
“老兄,你不是在唬我吧?我知道這裡可以僱傭保鏢。”盧卡嚥了咽口水。
“保鏢?信不信只要他們拒絕給錢,第二天保鏢的頭顱就會擺在他們公寓的門口。”
“噢!狗屎!你確定不是在開玩笑嗎?我來這裡這麼多次都沒遇到問題。”盧卡嚇得直接打了個哆嗦。
“因為你是遊客,你不準備在這裡長期居住。當然最重要的是”羅恩給了他一個眼神,“我陪在你邊上,這就是訊號。”
“訊號?什麼意思,老兄,你也是幫派份子?”盧卡驚訝道。
“我不是幫派份子,但我有幫派份子的關係。現在說說吧,默沙東到底準備怎麼合作?”
“好吧,他們願意每個藥人給五千美元,其他的生死不論。”盧卡還是老實交代了,他承認孟買和他想的不一樣。
尤其是外面的印穆衝突,那種歇斯底里的瘋狂,就連盧卡這樣的老街頭混混都心生寒意。
他當然想撇開羅恩自己幹這筆買賣,但行不通,也瞞不住。默沙東的人只要入駐孟買,那就難免要和羅恩打交道,接著事情就會洩露。
在利益和避免得罪羅恩這個地頭蛇之間,盧卡選擇了後者。五千美元一個人頭,即使他們平分,也是一筆可觀的利收益。最重要的是,他想長期經營這門生意。
“你看,大家坦誠相待就有的談了。我們最好和默沙東的人見一面,有很多細節需要確定。”羅恩對這個數字很滿意。
“我當然希望早點做成這筆交易,但外面的情況你也知道。孟買一天不消停,默沙東、我們的藥品生意就全得停擺,損失非常大。”
盧卡這次準備從孟買運走更多的藥,他們準備了近二十萬美元的現金。這麼多錢,他不可能帶在身上。
只要這裡聯絡好了經銷商,藥品被送上碼頭。那麼他哥哥羅納爾多,就會派人把錢送過來。他們的船就在外面的公海遊戈,一個衛星電話就能搞定。
所以孟買的局勢才是關鍵,很多生意人都在打探訊息。
“我先打個電話。”羅恩下樓去找襄圖。
他首先想到的人當然是認識的那幾個官員,他們在政府部門當差,對局勢瞭解的更全面。
可惜無論是哈里,還是辛格,都不知道這場衝突具體要什麼時候才結束。
他們告訴羅恩,溼婆軍的行動得到了很多議員的支援和縱容。作為頭領的巴爾.薩克雷嚐到了權力的甜頭,他想以此為晉身之階,深度參與政治。
印人黨的魁首——阿德瓦尼,他一心想成為印度的總鯉。這個聲名赫赫的政客,也和溼婆軍組成了同盟,他們一起視察了那戶印度教徒家庭遇害的筒子樓。
這是一個訊號,不出意外的話,未來的孟買會由溼婆軍掌控。是的,溼婆軍是一個民族主義團體,而不是黑幫,雖然他們乾的事和黑幫無異。
羅恩緊接著又打給了海拉,她認識大使館的人,她甚至能從那搞來空白護照。
海拉告訴他,美國、英國、德國.幾乎所有西方國家的大使館都向國內通報了孟買的騷亂,他們提醒國民暫時不要在孟買逗留。
好吧,看來這場暴亂短期內不會結束,因為這是國內外的一致看法。
羅恩最後打給了哈德汗,這場突如其來的動亂,讓他們彼此的處境略微尷尬。
羅恩在明面上是印度教人,而哈德汗是幕民這件事也眾所周知,現在這兩個教派正水火不容。他們默契減少了生意上的往來,倒不是說因為信仰,而是擔心手下人對此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