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將最後一疊平安符塞進木箱,餘光瞥見李二狗縮在電線杆後,青黑的臉在路燈下忽明忽暗,身後還跟著個穿黑袍的男人,袖口金線繡著的“玄”字像道疤。
“阿橘,把竹筐遞給我。”他聲音如常,指尖卻悄悄掐住腰間銅鈴。
系統提示音在識海響起:“檢測到玄門罡氣波動,來源為黑袍男子。”
阿橘抱著竹筐的手頓了頓,貓耳向後貼成飛機耳:“是……那天掀攤子的李二狗。”她尾巴尖微微發抖,“他、他旁邊的人好冷,像冬天的冰錐扎後頸。”
蕭承煜接過竹筐時不動聲色碰了碰她手背,溫涼的觸感透過布料傳來——這是他們約定的“別慌”暗號。
他直起身子,突然提高嗓門:“王嬸!您的芝麻糊鍋還在我這兒呢!”
蹲在路沿撈手機的王嬸猛地抬頭,鬢角的白髮被夜風吹得亂翹:“哎呦我的鍋!小蕭你可別藏著,明早還得用它熬粥呢!”她顛著腳跑過來,臃腫的花圍裙掃過李二狗的褲管。
李二狗慌忙縮脖子,黑袍人卻連眼都沒抬,袖中露出半截黃符,上面的硃砂紋路在月光下泛著腥氣。
蕭承煜把鍋塞進王嬸懷裡時,指腹快速掃過她後頸——面板溫熱,沒什麼異樣。
他正鬆口氣,卻聽見耳畔響起九璃臨走前的低語:“你身邊有人被下了‘魂釘’,小心些。”
冷汗順著脊背滑進衣領。
他假裝幫王嬸系圍裙帶,指尖輕輕按上她眉心——那裡突然泛起一道極淡的紫芒,像被壓在水面下的螢火蟲,轉瞬即逝。
王嬸渾然不覺,拍著他手背笑:“小蕭手勁兒大,比我家那口子系得還結實。”
“王嬸,明兒我給您帶瓶桂花蜜。”蕭承煜喉結動了動,“您不是總說粥裡缺甜味兒麼?”
王嬸眯眼笑出褶子:“得嘞!我明早多給你留倆茶葉蛋——哎呦這手機!”她彎腰撿摔裂的手機,髮間的塑膠花掉在地上,蕭承煜彎腰去撿時,瞥見李二狗正衝黑袍人比手勢,黑袍人拇指在掌心畫了個“殺”字。
“阿橘,收攤。”蕭承煜把塑膠花別回王嬸髮間,轉身時袖中狐尾玉突然發燙。
系統提示音炸響:“鎮妖樓經驗值+500,等級提升至LV.3,解鎖‘妖魂契約’功能。”
阿橘蹲在攤位角落整理瓷瓶,聞言抬起頭,貓眼在夜色裡亮得像兩顆琉璃珠:“系統……升級了?”
蕭承煜把木箱扛上肩,路過路燈時影子被拉得老長:“阿橘,你想不想……和我籤個契約?”他聲音放得很輕,像怕驚飛了什麼,“系統說,簽了平等共生契,你能更快化形,我也能……多雙眼睛看這世道。”
阿橘的尾巴在腿邊捲成毛球。
她想起三個月前被狗販子圍堵時,是這個總愛逗她摸耳朵的男人,舉著缺了口的菜刀罵得對方落荒而逃;想起他把最後半塊烤紅薯塞給她時,說“貓妖也要長力氣”;想起他昨夜偷偷在她枕頭下塞了包貓薄荷,還裝模作樣說“進貨時順的”。
“好。”她踮腳碰了碰他指尖,尾尖輕輕掃過他手腕,“我信你。”
月光突然被烏雲遮住半形。
蕭承煜取出銅鈴晃了晃,鎮妖樓的虛影在兩人之間浮現,金紋從地面攀爬而上,在他們手腕處凝成淡金色光鏈。
阿橘的貓耳突然豎得筆直,瞳孔裡映出蕭承煜眉心的紅芒——那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至尊骨甦醒的徵兆。
“叮——契約簽訂成功。當前可共享能力:貓妖夜視、靈敏五感。”
系統音未落,蕭承煜突然捂住耳朵。
他聽見了——王嬸回家的腳步聲裡,混著極細的金屬摩擦聲,像根針在顱骨裡輕輕攪動;李二狗的罵罵咧咧中,藏著黑袍人用玄門密語說的“子時動手”;甚至連三公里外的江面上,都有魚妖吐泡的“咕嚕”聲,清晰得刺耳。
阿橘的尾巴“刷”地炸開:“承煜哥哥?你怎麼了?”
蕭承煜鬆開手,掌心全是冷汗。
他望著街角——李二狗和黑袍人已經消失,只留下一灘被踩碎的紫霄花,那是玄門“追魂香”的主材料。
王嬸的背影拐進巷口,她髮間的塑膠花在風裡晃啊晃,可蕭承煜分明看見,有根細如髮絲的銀釘,正從她後頸面板下鑽出半寸。
“阿橘。”他摸出狐尾玉攥在手心,玉牌的暖意透過指縫滲進血管,“今晚別睡太沉。”
烏雲終於遮住月亮。
鎮妖樓的布幡“嘩啦”一聲被風捲起,露出後面新刻的“LV.3”金漆字樣。
遠處傳來古剎的晚鐘,十二下悶響裡,混著玄門法劍出鞘的清鳴。
蕭承煜望著王嬸消失的方向,喉結動了動。
他知道,從今晚開始,那些藏在陰影裡的手,終於要撕去最後一層偽裝了。
而他腕間的光鏈,正隨著心跳發出極淡的嗡鳴——那是阿橘的妖力在回應他的不安,像小貓用腦袋輕輕蹭著主人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