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娘,在家嗎?”宋鐵拎著精挑細選的一串魚,拍了拍馬大娘的家門。
他跺了跺腳,現在雪越下越大,腳已經凍麻了。
馬大娘眼睛不好,從不點燈,所以也不知道她現在在不在家。
“馬大娘,我是宋芳,我來看你了!”
宋芳朝院子裡張望,要是以前,馬大娘早就笑著出來了。
但是今天等了半晌,仍然沒有回應。
“馬大娘眼神不好,這大雪天的去哪兒了。”
宋芳有點著急,直接推開了院門,所有房間都看了一遍,仍然沒有找到那熟悉的身影。
“她會不會出事啊。”
宋芳已經帶上了哭腔。
“你別急,我出去找找,興許是下雪了,在那個鄉親家裡待著了。”
宋鐵連忙安撫,他可不想再看見妹妹流淚。
“我也去!多個人好找一些。”
宋芳把魚掛好,抹了把眼淚。
“行。”
此時一直白灰皮毛的狐狸竄了出來,它身上黃褐色的舊毛糾結成團,按說這個時令,狐狸們應該已經褪成了白毛。
它這副模樣,應該是因為年紀不小了。
它輕巧地一條,扯走一條魚,就往院外跑去。
“這小畜生!”宋鐵瞬間來氣,但是現在找馬大娘要緊,他也不在意那一條魚了。
吃了就吃了,明天再去撈就是。
兩人出門,雪笑了不少,烏漆漆的雲團透下幾束月光,接觸雪地之後蔓延開。
那一片飛雪揚起的混沌沉澱下來,天地此時一片清明。
“馬大娘!”
“馬大娘!”
兄妹兩的聲音就像被悶在了被子裡一樣,傳不出太遠,
厚厚的雪,是會把聲音吃掉的。
那一場雪,已經把所有的痕跡都蓋住了。
“哥!你看!”宋芳突然嚎哭了起來,指著一個鼓起的雪堆。
宋鐵的心頭彷彿被一揪。
不會還沒來得及報恩,馬大娘就沒了吧,他記得上一世馬大娘就算被氣死,也是幾年之後了。
難道是自己做的事情,改變了她的命運?
“馬大娘的柺棍!”宋芳扒開雪堆,把那根已經被摩挲得發亮的柺棍拔出來。
瞎子離棍,生死難料。
“她會不會在附近摔到什麼地方去了?”
宋鐵竭力保持冷靜,如果連他也慌了,只會浪費時間在情緒裡。
不過可以確認的是,馬大娘確實就該在附近,細細搜就行。
“啪嗒。”
一條魚直接砸到了宋鐵的臉上,抬頭一看,那老狐狸就在樹上,眯著眼睛看著他。
“咔咔咔!”老狐狸沙啞的聲音似乎是在嘲笑。
他翻了個白眼,不予理會。
等找到人再收拾你。
“馬大娘!”
兄妹兩一邊喊著,一邊搜尋地面。
“啪!”
一個雪團,被狐狸尾巴掃到宋鐵頭上。
“小畜生!等下看我怎麼收拾你。”
宋鐵已經有些怒意了,團了個雪球往狐狸扔去,想把它趕跑。
狐狸輕巧躲開,又發出了沙啞的嘲笑。
“哼。”宋鐵又氣又無奈。
但還是決定先放過它。
小牲口咋就這麼爪賤呢?!
“滋——”
一股暖流,澆在了宋鐵頭上,渾黃騷臭。
“你這小畜生,老子今天怎麼都要弄死你!”
宋鐵的雙眼湧上血絲,一溜煙竄到了樹上,狐狸又輕巧地跳了下來,眯著眼回頭,甚至囂張地坐下,等宋鐵下來。
宋鐵輕身一躍,落地之後一個躍步,朝狐狸衝去,狐狸見他靠近,又竄上一棵樹上。
得意地搖了搖尾巴。
宋芳看得都有些生氣:“哥你去逮那隻狐狸吧,我搜搜附近。”
宋鐵就一直眼睛冒火,追著那隻跑跑停停的狐狸。
這狐狸雖然老了,但是狐狸皮子也能賣個幾塊錢的,何況這畜生還尿自己頭上。
等抓到了就剝皮拆骨!
狐狸跑著就停在了一條幹了的溝槽旁邊,坐下來眯著眼睛看著狂怒的宋鐵,搖著尾巴。
宋鐵還有兩三步靠近的時候,狐狸縱身一躍,跳到了溝裡。
宋鐵心頭一喜,這溝子深度齊肩,這狐狸年紀不小了,應該是很難跳上來了。
他已經想好狐狸的十幾種烹飪方式了。
紅燒,大鍋燉…….
他撲過去一看,看見溝裡癱坐著一個人。
那人的身上覆著一層雪,一動不動。
狐狸不知道哪裡去了。
“我去!”宋鐵連忙跳下去,抹開那人身上的雪。
那熟悉的臉上,已經掛上了冰稜。
“馬大娘?!”宋鐵大驚,連忙伸手去探她的鼻息,還有微弱的呼吸。
他縱身一躍,趴上地面。
“芳子!馬大娘在這兒!快幫我把她拉出來!”
宋芳聞言,連忙跑過來,甚至沒看腳下,跌了幾跤。
宋芳在上面拉,宋鐵在溝裡推,把馬大娘弄出了水渠,
宋鐵伸手一攀跳了出來,把馬大娘往背上一甩,穩穩背住,朝村東坡的屋子裡急步走去。
奇怪的是,明明馬大娘四肢都是冷的,唯獨肚子那一片有些暖和。
宋芳本來在哭,但是看到哥哥滿臉凝重,不想他分出心來哄自己。
不能拖哥哥的後腿。
她一抹眼淚,跑在了宋鐵的前頭,推門進屋,點火燒水。
“芳子,拿雪給馬大娘擦身體,然後再用溫水擦,我去叫一下王大夫。還有,不要在屋子裡燒炭。”
宋鐵交代一聲,就推門出來。
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到王大夫家門前,哐哐拍著大門。
王大夫縮著脖子就出來了,聞到宋鐵身上的騷味,忍不住捂了捂鼻子。
“宋鐵?啥事啊,你這尿床了?”
“馬大娘凍壞了,想請您過去看看。”
宋鐵連忙拉著王大夫就要走。
“出診費一毛,先給。”
王大夫把手伸到宋鐵面前。
人命關天,宋鐵也不多說,掏出了錢來塞王大夫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