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主任有些發愁。
今天約了城裡鋼廠的胡廠長來做客,要聊一聊兒子的工作問題。
雖然糖廠的工作好安排,在外人眼裡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個“體制內”的肥差,工資固定,還有宿舍安排。
比起看天吃飯的農民,屬實是令人羨慕了。
但企業崗位之間,亦有高下。
鋼廠那邊算國營壟斷行業,職工和家屬享受的福利多得數不過來,年節發放水果蔬菜還有米麵油,甚至還有牛羊肉。
更不用說鋼廠還有自己幼兒園,和職工子弟學校。
只要能把自己兒子送進去,自家三代的保障就有了。
上個月就邀了胡廠長來接觸接觸,約好了今天。
早上打電話去問,說是沒有決定好。
本來以為下了大雪,胡廠長不會來了,沒想到人家很守時,剛從招待所打來電話,說已經到鎮上了。
晚上應該是要一起吃飯的。
作為東道主,他得準備得豐盛一些,別折人臉面。
今天大雪紛飛,市場關得早,賣菜的基本散了。
問了一下廠子裡的食堂,今天別說肉了,庫房裡就剩大白菜和土豆。
黑市那邊因為前幾日的山上的狼患突然氾濫,也早早歇了。
本來可以驅車去最近的銀山市裡,看看有沒有新鮮貨,但是山體滑坡,把出去的大路給斷了,小道又讓積雪掩埋。
這下子,就算找理由,體面地送胡廠長回去也沒了門路。
晚上怕不是真得請胡廠長吃白菜土豆?
兒子的崗位,黃的機率很大啊。
“叮鈴鈴!”辦公室裡的電話響了,腦門一跳一跳的高主任,接起了電話。
“恩喬,中午回來吃飯,買的魚。”電話那頭是高主任的老婆。
“魚?”高主任剛剛擰在一塊的眉頭鬆了些,“哪兒買的?還有得賣嗎?”
雖然魚算不上什麼大菜,但起碼算個葷腥,不會丟人。
“上次那個小同志拉來的,魚早早就給搶沒了,人家都收拾東西要走了,我買了兩條葫蘆子,現在熬鍋裡呢。”
魚都熬上了,要是放著等晚上已經不新鮮了,總不能讓大老遠來做客的胡廠長吃剩菜吧。
他的眉頭比之前擰得更緊了些。
“他還帶了幾隻飛龍,香是香,但是太貴了,就幾口肉,我就沒買。”
“你說什麼?!”高主任直接激動得站了起來!
這小同志,真是他的福星貴人啊!
“快把他攔下來!你去買,照價買,全買下!”
“人都要出大院門了,我這七樓跑下去人早沒影了。”
高主任老婆趴在窗戶上,看著下面的宋鐵已經在跟門衛老孫揮手告別了。
“嘟嘟嘟——”高主任結束通話了電話,打給家屬院保安室。
“老孫,那個賣魚的小同志,先別讓他走?”高主任也不寒暄,直奔主題。
“你等等。”
老孫放下了電話,開啟窗戶,朝宋鐵揮手呼喊。
“小同志,先別走!”
宋鐵聞聲,重新把韁繩系在樹上。
“大爺,什麼事?”
“高主任打電話來找你。”
老孫在這個糖廠大院十幾年了,也可以說是半個人精了。
高主任打電話過來問,想必是有要緊的事。
什麼事不要緊,也跟他沒關係。
要緊且有關的,是把人留住。
宋鐵在門口抖了抖身上的雪,又用力跺了跺腳把腳上的冰屑,進來把電話接過。
“高主任,什麼事?”
“聽說你帶了幾隻飛龍要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