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李萱先去就坐，金尚和新垣忠良放慢腳步，多說幾句話。
“我以前就說過，貴公司的戰略不差，就是時機沒掌握好……”
“可不是嘛，大家都知道低碳環保領域是個很大的市場，彈性燃料車應該完美契合所需，可就是賣不出去，尤其是被寄予厚望的南美市場……”
可別提什麼南美了，品牌知名度還不錯的東南亞都沒什麼起色。
生物乙醇（乙醇汽油）確實是一塊很大的蛋糕，但熊貓汽車吃不到，甚至連“上桌”的資格都沒有。
正是因為看到了先行者的遭遇，金尚才決定放下僥倖之心，不再奢求一口吃成個大胖子，轉而開始穩紮穩打，供應鏈先行，讓市場接受程度慢慢提高，客戶逐漸適應，再回過頭來補上短板。
競爭激烈的商海沉浮，領先半步叫先見之明，領先一步生死難料，領先兩步甚至更多，不是傻子就是瘋子！熊貓汽車從前兩年開始佈局醇油彈性燃料市場，不得不說，眼光還是不錯的，但在具體執行和機會把握上，有點太過想當然。
兩人說了幾句表面客套話後，金尚很直接地建議道：
“貴我雙方，在合作上，還有很多值得挖掘的空間，熊貓汽車的小排量發動機調校技術確實很不錯……”
“多謝稱讚，和北船機電一樣，都是幾十年的老牌製造企業了，多多少少有點真本事，貴公司的柴油機、雙燃料發動機和人機互動系統、改裝能力也不弱。”
“各取所需，取長補短嘛！”
熊貓汽車是一家以兩輪摩托車、三蹦子、中小型農用機車以及多用途車（包括皮卡和麵包車）為基礎的車企，能從一家修車攤發展成現在這個地步，管理層肯定是有水平的，但在關鍵的決策上，還是犯了急躁冒進的錯誤。
北船機電在汽油機領域的技術積累太過單薄，涉足商用車和乘用車領域，瞄準的是傳統車企看不上的電動車、增程車和混動車細分市場。
尤其是混動（增程）專用發動機，普通的奧托迴圈發動機明顯不合用，只能往小排量的米勒迴圈和阿特金森迴圈發動機領域發展。
提高燃油熱效率才是關鍵引數，省油、穩定、壽命長以及適應多種工況更加重要，什麼功率、扭矩和轉速之類的，不太離譜就行。
發電或者直驅車輪，甚至都不需要變速箱傳遞功率，繞過了這個傳統車企牢牢把握住關鍵技術的領域，將造車難度拉低了許多。
在小排量發動機領域，熊貓汽車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多麼先進談不上，可它家的工程師能夠充分發揮內燃機優勢，皮實耐造，維護成本低，將摩托車和小排量代步車賣到東南亞和中亞，還有不錯的市場佔有率，足以證明其本事了得。
除此之外，雙方的直接競爭並不激烈，金尚是打定主意死磕新能源車（純電、增程和混動），而熊貓汽車則是打算從細分領域逐步切入傳統動力汽車市場，或許未來會殊途同歸，現在卻因為共同的利益而走到了一起。
或許，將來有一天，今夕文化有望將其收編為羽翼，現在，也就是比較親密的合作伙伴，邀請其代表來參加小年夜春晚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幾分鐘後，結束攀談的金尚，來到劇場前排嘉賓區落座，未婚妻李萱，父親金時，母親梅杏紅和小弟金風已經等候多時了，老祖母冼桂珍沒有出現，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她老人家喜歡的是遊山玩水，到處旅遊，對這類室內公開活動，並不怎麼熱衷。
咿呀學語的金風已經能比較清晰地說話了，大老遠看見大哥金尚打招呼，後者熟練地從兜裡掏出一根棒棒糖遞過去，將小傢伙逗得眉開眼笑。
已經快三歲的金風，下半年就要送去幼兒園了，年前帶著他去附近的幼兒園體驗了一下，大概小金風還以為那裡是和小區遊樂場差不多的地方，還沒意識到學齡兒童要遠離父母去求學了，一點擔心都沒有。
坐定後，一家人難得有空坐下來聊聊天。
李萱和梅杏紅其實沒多少共同話題，兩人都不是特別熱衷社交的人，可勉強算是有點共同話題，有愛湊熱鬧的小金風活躍氣氛，兩人聊得也還算和睦。
不是特別親密，但也還算不錯。
婆媳關係嘛，有這個樣子，已經不錯了。
其實金尚也知道，兩人都是聰明人，很難因為什麼矛盾而吵起來，最多就是疏遠而已，能維持起碼的和睦，已經很好了。
金時習慣性地摸出香菸，想要點燃，意識到場合不對，又放了回去，探手拿起桌子上的橘子，剝開後吃了兩瓣。
“這一年過得真快，還很充實。”
“紡織出口生意很好？”
“那不是一般的火爆。”
說起這個，金時得意地回應道，“幸虧產能加得快，大部分利潤都撈到手了，就是……京城地方的廠區擴充到極限了，而且人工和原材料供應不如南方便捷，我打算在膠澳和紹興各建一個分廠……”
膠澳有大型的深水良港，節約運輸物流成本，供應鏈也還湊合，紹興的優勢是本地成熟的輕紡城集中了長三角資源，且人力成本低，工業發達，有利於推動機械化替代人工升級。
再就是兩者都有地煉支援，能夠拿到物美價廉的一手化纖原材料。
對服裝紡織業來說，最關心的原材料價格和人工成本，其次就是水電、稅費以及運輸物流等隱形開支，以國內目前的情況，不發展紡織都不行，吸納大量受過基礎教育的農民工，勉強維持著“涓滴效應”，平衡二次分配，重視基本民生，才是重中之重。
現如今，金時旗下的成衣廠，總共有五千多的織工和裁縫，以及一千好幾百的保安、司機、財會、營銷和內審隊伍，差不多到了單個廠區管理的極限了。
這可比金尚麾下的全職員工四千八百人還要多，可要是算上實習生、臨時工以及外包工，那就差遠了。
“一下子將攤子鋪開，忙得過來？”
“還行吧，廠子裡有一些實力不錯的老員工，可以培養提拔，兩個分廠而已，不礙事。優衣庫已經開過去了，探過路，應該問題不大；南邊對外地投資還是比較友好的……”
“不餓，所以吃相相對好看而已。貿然進入一個新地區開拓商業版圖，很多時候，市場因素都不是決定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