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一句,郝鈞又指:“他旁邊那位,市字畫收藏協會的丁會長,副的……和你爺爺不大對付!”“為啥?”
“林教授在他手裡撿過漏,以極低的價格買過一幅於佑任的字帖!”
誰,於佑任,民國草聖?
林思成愣了一下:我的爺,你厲害了!
能任字畫協會會長,肯定是專家中的專家。但爺爺一個搞陶瓷研究的,從字畫專家手裡撿漏字帖,不就等於照著臉抽?
所以,這何止是不對付,這是血海深仇……
他當即搖頭:“那我不過去了!”
“林教授何等風采,你有點出息行不行?”郝鈞斜著眼睛:“再說了,其它關係都好,就他一個仇人,你怕什麼?何況還有我……”
呵呵?
這死胖子看熱鬧不嫌事大。
就挺奇怪,他沒來由的這份親近,就挺突然?
正狐疑著,郝鈞推了他一把,兩人走向長案。
郝鈞挨個介紹,林思成挨個問好,專家們樂呵呵的點頭。
輪到那位丁會長,竟然眼都不帶斜的,直接當林思成是空氣。
他又不是聾子,郝鈞說的清清楚楚:這是林長青的孫子,西大文博系大四,且青出於藍。
真他孃的敢吹?
林思成也不在意,跟在郝鈞身後,伸頭看了一眼。
幾個人圍著一口竹筐,四四方方,口徑約半米,深有六十公分左右。挺髒,應該是好些年頭沒打理過。偶有裸露的地方,能看到縱橫編織,泛著漆光的蔑條。
筐裡裝的滿滿當當:有刻著字的四方木盒,有雕著花的葫蘆瓢,有印著花的小碗,也有包著銀片的桃木夾。
更有一隻,像是現代的攪蛋器,但是由竹絲編成,已然破破爛爛的物件。
大唐二十四器?
當然是仿的,但挺巧。
瓷器之外的茶器少之又少,而這筐裡頭大部分都是竹木器,正好屬於雜器的範疇。
恰恰好,在場的雜項類專家沒幾位不說,還就數郝鈞來頭最大,名頭最響。
不過他沒吱聲,任由丁會長指指點點,唾沫星子亂飛:“包漿太淺,蔑條太新,擺明是當代的物件。”
“做工一般,字也刻的很一般。”
“詩更是半文不文,半通不通,一看就知道作者沒什麼文化。”
“這樣的東西,是怎麼收進來的?”
其它幾位沒他這麼犀利,但也都認為,這東西沒什麼價值。
議論了幾句,有人邀請郝鈞:“郝秘書長,你是雜項專家,你給看一看?”
郝鈞點點頭,捋起袖子,邊看邊點評:“雖然都是手工藝術品,但年頭確實不長,頂多三四十年,構意倒是挺好,但太急太燥。”
稍一頓,他想了一下:“就像是趕工趕出來的一樣?”
林思成暗暗一讚:郝師兄眼力還是相當厲害的,這套東西還真就是趕工趕出來的。
有一位指了指方盒上的兩行詩:“郝秘書長,這詩有沒有什麼來歷?”
郝鈞仔仔細細的讀了一遍:西湖龍井世稱珍,炒制精工其技神;嫩綠微芽甘亦冽,香清味美引遊人。
“抱歉,我對詩文和字畫沒什麼研究,肯定不如丁會長。”
稍一頓,郝鈞轉轉眼珠,朝林思成招招手:“來,你給掌掌眼!”
話音剛落,丁會長“呵”的一笑:“郝秘書長你別開玩笑,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你讓他掌什麼眼?”
“噌”一下,郝鈞的眼睛就亮了,“丁會長別這麼說,林教授知道了不好!”
“有什麼不好的,老林當面我也這麼說:那八百塊就非掙不可?”
林思成嘆了口氣。
要問哪來的八百塊?
有關部門的老傳統了,有些活動要請專家,只要人來,就有紅包,俗稱車馬費。
老爺子雖然沒來,但林思成代表參會,有關部門不會這麼短視,所以他最後肯定也有紅包拿。
所以,丁會長的意思是:林長青窮瘋了。
仇家沒跑了。
但這胖子又是怎麼回事,不停的拱火?
想暗暗猜著,郝鈞又捅了捅他:“你行不行?反正你爺爺肯定能行……”
林思成暗暗的罵了一句,又吐口氣:“莊晚芳!”
郝鈞愣了一下:“什麼芳?”
“當代茶聖,莊晚芳!”
“噌”一下,胖子的兩隻眼睛直放光: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