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鋦瓷?
說簡單點:在瓷器上鑽孔,再用金、銀、銅、鐵等金屬,掐成釘書針一樣的鋦釘把殘器鋦起來。
說起來簡單,但真心不好乾。
首先是不好鑽:釋面太滑,瓷質太硬,力道極難掌握。
力道稍重,就會把瓷片鑽通,等於殘上加殘。力道稍偏,釉面就炸,也別補了,給人家賠吧。
二是不好鋦:用的是金屬釘,必須得砸進去。瓷器本就脆,又是殘器,錘子稍重點,就是“嘩啦”的一聲。
所以,古代敢鋦瓷的無一不是能工巧匠,不然也就不會有“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的諺語流傳下來。
而且這還只是粗活,鋦好後大概長這樣:所謂的細活,就是林思成準備乾的這種:用鋦釘鋦好後,再用鏨刻工藝將金箔鏨成花飾,貼於瓷器表面,與裂紋、鋦釘融為一體,基本看不出任何破裂與修補的痕跡。
而且屬於細活中的細活,古代稱“瓷上貼金”,俗稱鋦金。
同樣,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很難,做好更難。
最關鍵在於:鏨刻屬於金屬工藝,壓根和陶瓷學不沾邊。
所以,商妍的研究生真心不會。也是因此,聽到林思成要金箔和鏨子的時候,商妍才那麼震驚。
在銅器實驗室補瓷器,確實有點欺負人,但要是鋦金,她還真說不出話來……
也懶得再和王齊志吵,她小聲交待研究生:“少說,多看,多學……”
十一個研究生齊齊點頭,散落在案臺四周。
林思成雙手插兜,仔細交待:“李師姐,調漆:一,大漆60%,糯米粉30%,麵粉10%,攪勻備用……二,大漆50,蛋清20,白瓷粉30%,糊狀備用……”
“砣鑽,鑽頭直徑1mm,長度3mm……鋦丁長度0.8cm,直徑1mm……”
“馮助教:準備金箔,厚度0.5mm,長與寬待定……熔爐加熱,爐溫1200……”
聲音很輕,語氣很平靜,神態也很放鬆,但總感覺換上白大褂的林思成,散發著一股無形的威嚴。
兩人默默點頭,各司其職。
林思成轉過身,整理著那堆瓷片。
釉色很白,不怎麼亮,但很潤,給人一種磨砂的質感。款是花押款:印著一隻荷花,一看就是民窯出品。
大大小小二十來片,林思成一邊清理,一邊擺弄,不大一會兒,油泥模型上便掛滿了瓷片。
已經能大致看出器型:應該是一樽清中時期的民窯白釉梅瓶。
優點是碎片基本完整,補缺的地方很少。缺點是器形太大,碎片太多。
如果只是鋦,在場的這些研究生基本能都能做到,所以看的格外認真。
畢竟導師快把林思成吹出了花,說他點藍點的多好,掐絲掐的多精美。
確實沒學過琺琅修復,甚至於真正見過景泰藍文物的都沒幾個,技不如人,這個沒話說。
但碰到自己擅長的領域,本能的就會生出比較的心思:雖然林思成是林教授手把手教出來的,但我們也是商教授精心調教出來的,也不差的好不好?看著這些學生的模樣,王齊志下意識的想到了前天的葉安寧:哈哈,怕不是今晚上,又有好多人吃不下飯?
十有八九,還得加上商教授……
正樂呵著,有人低呼一聲:“他的速度,好快?”
王齊志定神一看:林思成已經將梅瓶拼好,正拿著記號筆標記鋦釘的位置。
大致算一下,也就十來分鐘。但看商妍的表情,好像並不是太驚訝。還抽空瞪了一眼那個大驚小怪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