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院中閒話成讖語 燈下紅燭長宵末 ①

話說扶漣日夜兼程，不出三日便來到飛瀑峽。此地距紫凌峰較近，離丹華谷卻遠。扶漣從丹華谷趕來，這速度倒也不慢。

他來到瀑布上方的一座竹屋前，站在臺階上欲敲門時竟猶豫了。他想到了那日她在煙雨林對自己說的那番話，那時自己只想著兄弟，心裡眼裡全是對這個女人的恨意。後來，在漸漸查出一些真相時，他發現自己錯了，這個女人曾經是殺手，但是後來，她有了夫君，有了兒子，有了家，她為了他們，早已放棄了過去的身份。他早該想到她已離開皞靈教，所在意的僅僅是自己的夫與子。況且，她與良鈞則也是好兄弟，怎會做出殘害手足之事呢？當年的一番話不僅傷了故友，亦傷了故人之女。

他正想著，門忽然從裡面開啟了，開門的正是央樂。她看到扶漣站在門口，便要立即將門關上。扶漣原以為此次會撲個空，卻不想這一見面讓他喜出望外。他一邊按住門板阻止她關門，一邊說道：“央樂，對不起……”

扶漣一開口，央樂就聽出了他說的是什麼，直接打斷他的話，根本不容他再說下去，冷聲道：“你不必多說。在你眼裡，我只是劊子手而已。”

“……不是。”扶漣聽罷心內愧疚不已，語氣卻分外堅定，說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我就是心狠手辣，鐵石心腸！”她說著話，抬眼看了看他，“是我殺了他！”

扶漣聞聽此言，不由得惱怒萬分，同時也痛恨自己為何不早些找她解釋一句。但此時，他仍是耐心地說道：“大家兄弟一場，無論如何你也不會下狠手。我相信你，你不會濫殺無辜。”央樂半晌沒有接話，態度漠冷如冰。

遲了一時，她看扶漣依然站在這裡，便說道：“若你只是要跟我說這些無用的廢話，現在就可以滾了！若是想為他報仇，我奉陪到底！”

扶漣聽此言，趕忙說道：“我今日來，一為道歉，二是請你幫忙。”央樂連想都不想，當即拒絕。

“是痕兒！”扶漣看著她，說道。

“誰？”央樂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說話時眼睛緊緊盯著扶漣。他看到央樂此種反應，已知此事成了五分了。她生命中兩個重要的男人，其中一人早已逝去，留給她的只有長夜漫漫的遺憾，而另一人，帶給她無盡痛苦，卻又讓她放心不下、難以割捨。

扶漣將事情經過大致講述一遍，央樂聽罷，沉思片刻，淡淡說道：“我知道了，你請回吧。”她這一次真的關上了門。扶漣看她這態度，也不知她是答應了還是未答應。遲了一時，他又抬手敲門，房中沒有任何回聲。見此狀，扶漣只好作罷。他離開飛瀑峽，騎馬返回丹華谷。這次，他的速度稍有些慢。

話分兩頭。且說寒玉尾隨扶漣來到飛瀑峽，她便藏身於竹屋後的一棵樹上，將他二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她從聲音判斷出這個女人便是上次到煙雨林的白衣人，她的聲音自己此一生都不會忘記。而她所說的那些話，聽得寒玉愈發疑惑。倘若真的是她，那麼魔靈神珠之事該作何解釋？還有餘痕，這個女人為何如此在意餘痕，幾次三番來救他？況且扶漣的態度，也讓寒玉心中產生了很多疑問。她要找機會問一問他們。

夜色漸深，寒玉仍坐在屋後的粗樹枝上，手撫摸著逐霜劍，久遠的回憶漸漸湧上心頭。北風淒冷，身著白衣的少女獨自坐在廣闊的天地間，她身上籠著一層淡淡月色。深冬長夜，寂寂無聲，空中月華流轉，點綴三兩孤星，明滅閃爍著似黑暗中的火光。

次日一早，寒玉也離開了飛瀑峽。當她返回丹華谷後，得知扶漣還未回來，遂放下心來。她路過潛昭堂時，被餘痕叫住，問道：“這些天你去哪了，怎麼連招呼都不打？”

寒玉看著他，臉不紅心不跳的扯謊道：“我回螢醉宮查卷宗了，找到了可以治好冰凌谷主的法子。”

“真的！？”餘痕原本還一臉嚴肅，這下是又驚又喜，趕忙問道，“是什麼法子？”“是……”她話還沒說出口，餘痕一把抓住她的手，說道：“走，先把這個好訊息告訴冰雪。”說著話，他施展輕功帶著寒玉直奔曇風樓。

冰雪這時正在給冰凌擦臉，忽然聽到餘痕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還特別興奮的叫自己的名字，正在疑惑間，便聽到他隔著屏風說道：“冰雪，玉兒說她找到治療冰凌谷主的法子，你姐姐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