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圍繞著一個拉美人研究了兩年,已經投入了不少感情。
趙鎮江解釋自己為何流淚:“我前些天還在翻譯阿根廷來的詩句,然後我就接觸了拉美文學史上的英雄人物,我感到那些史詩在我的眼前具現了,它那麼的普通,但那麼的讓我自己心潮澎湃。”
趙德明也很難繃啊,他告訴其他人:“在發達西方世界裡面,‘中國’這個詞彙有遙遠的意思。他們用‘chino’(中國人)和‘chinito’(小中國人)來表示中國人,很多時候用的後者,在特定的文化領域裡面,它暗含著脆弱,貧窮和落後的意思。”
“這種詞綴,他們也用在了印第安人,非洲人的身上……”
而在這個馬爾克斯的弟弟口中,當聽到餘切他們說自己是作家時,毫不猶豫的用了“chino”。這讓大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自豪感,這種自豪感,是身為一個文學工作者的體面的職業自豪感。
由他們來第一次在哥倫比亞人面前,代表了改開後的中國。
可惜,劉芯武不會西語,並不懂這些。他既不知道大家為何而激動,也不知道大家為何而流淚。
當他把一切都瞭解清楚後,還是搞不清楚狀況:“就算你知道了黃玫瑰代表什麼,又能怎麼樣?”
趙德明看不下去,他反駁道:“這代表一個影響全文的關鍵意象,我們幾乎都快要搞錯了,何況是一整本書為代表的‘拉美現實主義’呢?何況是它背後的歷史事件和原型呢?”
“餘切說得對,我們作為最早引進拉美文學的研究者,應當有科普給讀者的義務。”
“我此刻非常的慶幸!”趙德明吞了吞口水,像是在斟酌自己的用詞,但他最終直說道:“慶幸沒有讓你開啟這個潘多拉魔盒,專業的事情,正是要專業的人來幹——同志們!”
趙德明轉過頭,對現場所有人道:“我們這七天,發生了一些故事,寫了一些研究,但最終人們會記得的是這一個電話,以及這改變了關鍵道路的我們……這確實是餘切最先發現了異常,但如今我們也參與了進去。”
“我們毫不愧對自己的身份,我們已經做出了最大的求證和努力。”
餘切則說:“從明天起,將有許多成長起來的新銳作家,從這本小說中學習到本領,讓他們感到瞠目結舌,感到自己忽然間本事大的無邊無際……但無論他們今後的故事寫的如何離奇、魔幻,如何模仿和扭曲,這都不能再以‘魔幻現實主義’為自己作擋箭牌了,這隻能是他們自己親手寫下的魔幻。”
劉芯武做了最後的努力,他不希望自己以負面的形象被記錄下來:“如果你們覺得有錯誤,就不應該發,乾脆不要發了。”
這就是投機啊,可以發可以不發,只看對自己是否有利。
而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踩住剎車。
“一隻南美蝴蝶扇動翅膀,就會在東方的中國揚起颶風,馬爾克斯是1967年寫下這一本書的,17年後,我們成為神奇的引風人——但不要使它過於無序。”
餘切手裡拿著那個譯本。
“羊皮卷已經破譯出來,但馬孔多小鎮仍然會存在,因為破譯人和預言者都是我們。世人的記憶不會被根除,今晚,我們在這裡,我們見證了一切!”
餘切用這一句話,為第二次拉美文學學術研究會畫上句號。他這句話說的太妙,以至於感性的人再次掩面哭泣起來,並將這些事情,詳細的記錄在了自己的隨筆中。
他們在火車上,在飛機上,在自己的招待所,在自己的大學……創作了這些,記錄了這些,最終使得有的人以一個可笑的投機者形象,留在了所有要學習拉美文學的後來者心中。
劉芯武在這一刻,知道他完了。不,也沒有全部完。
他只是作為研究者生涯的這部分,永遠的失去了。
chino還有難懂、困難、神秘的意思——我查的,不知道是否這樣。
所以吧我忽然聯想到早期網文經常用“神秘的中國”這個詞,有點怪,像是神秘的印第安人,神秘的祖魯人啥的……就我們自己用來有點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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