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自己出生在京城,是地道的京城人。後來去插隊,在那兒沒完沒了地吃土豆,因為沒別的可吃,在那兒把一生的土豆都吃完了,至今都沒法再吃了。
回來以後,就成了“待業青年”,四處叮叮噹噹攬活兒,有活兒幹幾天,沒活兒歇幾天。
江弦說這樣的工作也挺自在的,可是漸漸地,他受到了刺激,刺激來自一些朋友,“發小”。
因為那時候沒人歇著,不是考大學,就是上夜校,好像不上學就對不起誰似得。
朋友一見面就說:你怎麼還幹這個?一點兒不求上進?就當一輩子待業青年?
可江弦沒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好。
“人各有各的生存價值,何必要和大家一個樣?為什麼要用別人的價值來判斷我的?我一直在做自己喜歡做的事,看書、寫作.這就是墮落嗎?這就低人一等?非要把三教九流分成三六九等?”
江弦說從那會兒開始,《無主題變奏》這個故事就一直在腦海裡了。
但當時全社會都是“傷痕”“反思”這樣的作品,他還沒這個膽量發表一篇這樣的小說,也不覺得這樣一部小說會有人愛看。
他不敢去寫這麼一個小人物,不被主流社會所接受、所欣賞,又找不到方向。
《無主題變奏》這篇小說,那會兒寫了個潦草,也沒拿給過人看,等後來他成名以後,乾脆又把這檔子事兒排到了後面,感覺自己有太多更重要的東西可發表了。
《無主題變奏》這篇從文學上看缺點很多的文章,實在是拿不出手。
可是這些年,看著社會上,一方面是無所適從的年輕人,一方面又是“招搖撞騙”“道德綁架”的精神導師,江弦忽然覺得應該把這篇文章拿出來曬曬。
別人都在說“今天的中國青年沒有玩世不恭的權利。”
江弦不覺得這麼講不對,因為“我們所面臨的是一個什麼樣的歷史環境?十幾億人口,要吃飯,要生存,要發展,要繁榮!要在今天和明天的世界上,找到中華民族應當佔有的一個位置。”
但他只想告訴年輕人:“人活著各有其社會位置,很難互相衡量。重要的不是別人怎麼說你,而是你自己的感受。”
“當時趕著上學的那些朋友,今天又全在忙著掙錢。錢,我不是不想,我也想穿好的、住洋房、開汽車。”
“我現在說這話有點兒大言不慚,因為我很幸運的得到了這些,可在我看來,如果當初要為此付出、犧牲的那些我認為對我來說最重要的,那就是那點兒自由、閒散,我是決計不肯去交換的。”
“.”
“寫的真好!”
編輯老周看的那叫一個精神抖擻。
“以前發表《十八歲出門遠行》的時候不是都說,江弦是最懂青年人的作家麼?”
“照我看,這話說的真是沒錯,這話說的太特麼對了!”
“要我看,江弦的《十八歲出門遠行》、《你別無選擇》,加上這一篇《無主題變奏》,可以一塊兒組成一個系列,就叫‘青年三部曲’!”
“好主意,美國人把《麥田裡的守望者》當做無數美國青年的‘救命神書’,照我看,江弦這個‘青年三部曲’,也能被當做咱們中國當代青年們的‘救命神書’。”
“好想法!”
《花城》的主編蘇晨站旁邊聽了半天,聽著這個提議,登時眼前一亮。
“這樣,咱們準備準備,我去找江弦商量一下,咱們下一期,就做一期專號,刊登這個江弦的‘青年三部曲’,全文刊發這三篇小說,再整理一些文學界對這三篇小說的重要評論。”
“那這一期‘青年三部曲’的專號,肯定能再創下一波新的發行記錄!”有編輯激動說。
有了這個計劃,《花城》的編輯部成員們又是一陣亢奮。
另一邊,江弦也很快接到了《花城》的電話,聽來了這個“青年三部曲”的事情。
“青年三部曲?”
“有點兒意思。”
對任何一名成名作家來說,似乎都有著屬於自己的“三部曲”:托爾斯泰的自傳體三部曲:《童年》、《少年》、《青年》。
但丁的《神曲》三部曲:《地獄》、《煉獄》、《天堂》。
巴爾扎克的《幻滅》三部曲:《兩詩人》、《外省偉人的巴黎》、《發明家的苦惱》。
高爾基的自傳體三部曲:《童年》、《在人間》、《我的大學》。
巴金的激流三部曲:《家》、《春》、《秋》。
以及他的愛情三部曲:《霧》、《雨》、《電》。
江弦寫作這麼久,因為合成的關係,一直都是獨立發表作品,沒有做過什麼系列小說。
沒想到這次誤打誤撞,竟然讓《花城》給他搗鼓出這麼個“青年三部曲”。
而這三部小說,放眼整個中國當代文學作品,也是最適合組成“青年三部曲”的三部小說了。
說他們是“青年三部曲”真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因為整整幾代的青年人,都從這三部小說之中獲取了鼓舞和力量。
《花城》要做這個專號,江弦欣然答應下來。
他當然明白,把“青年三部曲”做雜誌專號的話,相比於出版這麼一套“青年三部曲”的叢書,會讓他少賺很多的錢。
但對於如今的江弦來說,計算一下他現在的資產,這筆稿費他已經不太能放在眼裡了。
就像是他如今在刊物上發表小說。
他完全能以出版的方式發表,賺取更大的利潤,卻非要在刊物上發行。
相比於稿費,江弦更在意稿費之外的別的收穫,那就是自身名氣的提升。
在知名刊物上發表作品所帶來的名氣提升效果一定是大於出版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發表小說在刊物上,不僅可以提高作品的可信度和權威性,也可以為作家本身帶來更廣泛的認可和影響力。
這份好處是花錢都買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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