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太明眼可見地偏心兩個孫子,從小到大對倆孫女都是不冷不熱的,打罵更是家常便飯。
但原主小時候有次重病,燒了三天三夜,吳大山和王桂蘭都沒準備她能活了,是吳老太在家裡跳腳大罵了一頓,堅持讓吳大山把她送到鎮醫院才救回了一命。
說實話,在那年月,三年自然災害剛剛過去,家家都窮。
餓死病死的到處都是,孩子夭折更是常見,少有能餘出錢來上醫院看病的。
再加上上學這件事,吳老太也是出乎意外的堅持。
一個不受重視的女娃,也幸虧有了吳老太,才活了下來,還有幸唸了書。
在原主短暫而悽慘的人生中,是吳老太讓她感受到了為數不多的來自家人的溫情,吳老太也是原主心底為數不多的牽掛。
雖然蘇桐從旁觀者的角度,覺得吳老太對待原主的感情有些矛盾,有些事情也有悖常理,但終究是那姑娘心底最重要的親人,她既然替原主活著,總是要替她多關心一些的。
吳老太躺在一張老式的雕花床上,瘦削得不成樣子。那張床的樣式和木材都很陳舊了,油漆脫落得看不出顏色,一看就有些年頭了,但依稀還能看出些當年的風光。
吳老太其實只偏癱了半邊身子,還有一隻腿和一隻手是能動的。
但也僅限於穿衣服的時候能自己伸個胳膊或是腿,生活依然不能自理。
以前原主在的時候,都是原主伺候老太太,這前後半個月原主不在,便是吳冬玲在做這些事。
吳冬玲雖也是女娃,但比起原主在家裡的待遇來說,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王桂蘭雖也是動不動就打罵,但都是嘴皮子功夫,真正下重手的少之又少。
所以吳冬玲幹活懶散不說,對老太太也沒那麼盡心,以至屋子裡一進去便是一股子難聞的臭味。
老太太冷冷地看著走進來的蘇桐,兩眼渾濁如枯井,見到她也沒有絲毫波動,似乎走進來的人根本不足以牽動她的情緒。
蘇桐倒不介意,老太太自原主懂事起就是這樣,看她的時候像是看陌生人,看其它人的時候也多是冷眼、打罵和訓斥,除了吳家富或吳家寶在場,其它的時候很少能在她的臉上看到其它的表情。
蘇桐也沒有和吳老太打招呼,只是走過去把快要掉下床的枕頭朝老太太背後塞了塞,讓她躺得更舒服些,然後順勢捏起她的手腕,替她把了個脈。
一年的臥床生涯,沒有充足的營養也沒有按摩和復健,吳老太的身體機能下降得很厲害,腿部的肌肉已開始萎縮…
雖說才剛過六十的年紀,但繼續這樣拖下去怕是也時日無多。
門外的喧譁聲越來越大,吳冬玲不負眾望地喊來了一大幫子人,王桂蘭一看更來勁兒了,坐在院子裡呼天喊地地向大家哭訴大女如何不孝順,前面如何害得親孃進派出所,後面又如何拿著刀要砍親孃……
喊來的人裡便有吳支書。
雲山村裡吳是大姓,村裡姓吳的大多都沾點親,吳支書全名吳大福,跟原主的父親吳大山同輩,五十左右的年紀,精力正旺盛,當了十多年的支書,在村裡頗有威望,村裡大事小事都愛找他主持個公道。
吳冬玲也是個有心眼的,她媽一嗓子嚎出來,她便領會了意思……
“吳桐”這回在外面風光了一把,回來還頗有些不服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