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代,個體戶小商販開始冒頭,路邊的磁帶店裡已經開始放港臺歌曲了,一些新的思想和新的潮流正在慢慢席捲開來,慢慢滲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哪怕是在村裡,老一些的還在喊父母“爹孃”,年輕一代已經學著城裡人喊“爸媽”了。
蘇桐學著路人把手插在袖筒裡,在街上晃了兩個來回,感受著這個年代特有的氣息。
想著馬上要回去面對原主那一屋子極品家人,心裡有些煩躁,卻又有些躍躍欲試的興奮。
原主稀裡糊塗地活了快十九歲,小小的年紀就揹負著“剋星”“不祥”的名頭,處處遭受排擠和不公。
原主糊塗,現在的蘇桐可不糊塗,她得去看看,那到底是怎麼樣一個吃人的地方。
更何況,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原主深深壓在心底從不敢表露的委屈、不甘、不解以及還未了的心願……
原主也惜命,也想活,可她活得太艱難了,她是生生地被逼到了絕路上。
蘇桐深深地吸了口氣,乾冷的空氣充滿肺腑,頭腦一片清明。
她抬頭看了看青色的天,天空曠得沒有一絲雲彩。
她來了,她會替那個苦命的姑娘好好的活下去。
蘇桐最終給自己買了棉襖棉褲、線衣線褲、罩衣及換洗內衫和一些日常用品。
她身上這件棉襖還得還給趙醫生,這年頭,舊棉襖也是家當,棉花可精貴著呢!
她那個家裡沒什麼像樣的能拿出來換洗的了,想想又買了套新的被褥,最後還給醫院照顧她的醫生護士買了些實用的小禮物。
是她們讓她在這個世界感受到了第一份溫暖,臨走時還是要小小地表達一下心意。
第二天,蘇桐在小李護士的陪同下早早辦好了出院手續,又把小禮物一一送了出去,不料還收穫了一大波回禮,點心、手絹、糖果……
零零散散地抱了一懷,最後陳護士長趕來送給她一面圓鏡子,還不忘記把寫著她公公藥鋪地址的紙條塞給她。
蘇桐收拾好東西又到醫院後院溜達了一圈,後面的那排平房裡已空無一人,林力他們應該早就離開了。
平房前的籃球場上只有一對父子倆在遛彎,孩子手上還打著針,父親用根竹竿把吊瓶用網兜高高地挑著,慢吞吞地跟在孩子後面,像個保鏢似的。
蘇桐突然想到被挾持的那個叫“東東”的孩子,一開始也是住進了這家醫院,不知現在是轉院了還是已經康復了?
一直倒是沒碰見過。
再回到病房時,就看見邢東陽站在走廊上遠遠地看著她笑。
昨天蔣平路已經給她帶過話,今天村裡會有人來接她,邢東陽是拖拉機手,所以他出現在這裡蘇桐並不驚訝。
和大家道別後,邢東陽拎著蘇桐的兩個大大的包袱跟著坐上了拖拉機。
拖拉機車斗裡放了一大捆稻草,邢東陽讓蘇桐坐在稻草上,說怕路上太顛簸,來的時候特意放的。
蘇桐道了聲謝,把包袱往車斗一扔,往稻草上一倒,身體彈了彈,鬆鬆軟軟的,還挺舒服。
邢東陽笑道:“吳桐,你的變化真的好大!”
以前的吳桐看人都不敢正眼看,別說這麼隨意地躺在稻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