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桐把火盆裡的柴架得高高的,給兩個老頭的傷處敷上熱毛巾,半晌低低地說了句:
“是我沒考慮周全,老想著給你們換個居住環境,沒想到連這麼間屋子都遭人紅眼。”
老齊道:“那個李三愣是吳支書老婆的孃家侄子,和村長李傳德也沾親,沒什麼本事又幹不了重活,家裡窮得叮噹響,成家的時候都蓋不起屋。”
“據說是看在村長和支書的雙重面子上,才在媳婦孃家佔了間房,天天看老丈人臉色,老早就想搬出來了……沒想到,他瞧上了這屋。”
蘇桐盯著火苗,淡淡地接道:
“李三愣敢佔屋,必定是得了吳支書授意的,我說當時屋子怎麼蓋得這麼順利,怕是一開始就沒準備讓你們住,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老齊道:“我們住哪無所謂,就怕李三愣盯著你不放,找你的麻煩!”
蘇桐眼神都沒動,依舊淡淡地道:
“誰找我的麻煩我就克誰!反正村裡人都知道我是‘剋星’!”
第二天一大早,蘇桐就被門外的動靜吵醒。
開門一看,老齊扛個鋪蓋捲兒,老林艱難地拖著跛腿提著些雜物,正準備出院子門。
“大清早的,你們去哪兒?”
老林不吭聲,還是老齊開的口,“丫頭,我們……去牛棚邊上再去搭個棚,住這兒會、會……”
老齊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吳支書在門外喊了一聲:
“桐丫!起了嗎?”
老齊和老林對視一眼,難掩驚慌,怕啥來啥。
昨晚桐丫砸了李三愣窗戶,他們就一直擔心李三愣懷恨在心,拿階級立場說事兒,真要給桐丫定個包庇罪什麼的誰都護不住。
要不大清早他倆就想往外跑,怕讓人看見桐丫收留他們更是說不清,結果還被堵了個正著。
吳支書說著話已經進了院子門,身後竟還跟著一幫子人,除了李三愣還有六七個村民,一看就是找麻煩的架勢。
李三愣的眼神輕蔑地從蘇桐和兩個老頭身上掠過,冷哼了一聲。
蘇桐卻神色平靜,朝吳支書招呼道:
“吳支書,大清早帶這麼多人過來,是有事嗎?”
“嘖!”
吳支書咂了一下嘴,一臉嚴肅地道:
“桐丫啊!本來這段時間你的表現一直都挺不錯,可今天這事兒有些棘手啊!”
“有人舉報你昨晚當眾維護老林和老齊這兩個‘臭老九’‘走資派’,助長‘資本主義’氣焰,這可是很嚴重的事情啊!我也是沒辦法,所以帶著大傢伙來問問清楚!”
蘇桐冷笑道:“有人?還能有什麼人?”
“李三愣!我是砸了你屋的玻璃,你雖然腿腳不靈光,好歹也是個男人,這麼急著往我頭上潑髒水,做得太難看了吧!”
李三愣沒想到蘇桐打直球,不害怕也不推脫,都這時候了開口還這麼囂張,當即就蹦了起來。
“姑爹!你看!你看!她承認了!她承認砸玻璃了!”
蘇桐道:“這有什麼不好承認的,我不光砸了你的玻璃,我還想卸你的門來著,今天要不是你們來得早,我就先找到大隊去了。”
吳支書沉了臉,厲聲道:“嚴肅點!吳桐同志,你既然承認了,就好好交代你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