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章有劉家,不喜勿訂)
唐植桐回到教室的時候,抓鬮還沒有結束。
還沒有上去抓鬮的同學滿臉忐忑,抓到去鍊鋼廠的同學歡天喜地,沒抓到去鍊鋼廠的同學垂頭喪氣。
路堅年長,並沒有將心情太多的表現在臉上,但那淡淡的憂愁已經表明他即將被分到電話局。
“這是咋了?抓鬮去鍊鋼廠?”唐植桐回來得晚,看著班裡喜憂參半的同學,問路堅道。
“嗯。”路堅點點頭,沒啥心情說話。
“舍長,你這是要去電話局?要我說啊,電話局也不錯,鍊鋼廠太累了。”唐植桐在旁悄聲安慰道,周老師都在辦公室對去鍊鋼廠表示了擔憂,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可那邊定量高啊,能多一半呢。”路堅看看自己手裡的小紙片,上面什麼都沒有,此時他恨不能上面有個圈。
“還有誰沒抓?還有一個!”此時,羅志平在講臺上,看下面已經沒有同學往上面走,扒開包往裡一瞅,還有一個紙團,在看到唐植桐的時候頓了一頓:“唐老師,你是不是還沒抓?”
“對!”唐植桐正在琢摸著怎麼安慰路堅呢,沒想到羅志平點自己名,下意識的回道。
“成,那最後一個就是唐老師的。”羅志平並沒有替唐植桐揭曉答案的意思,揚了揚手裡的書包,讓他自己上講臺。
唐植桐瞅了眼路堅手裡的紙片片,快步走向前,從羅志平的書包裡掏出了最後一個紙團,不過他並沒有立馬開啟。
羅志平當著大傢伙的面,將自己的書包倒扣了過來,捏著書包底部的兩個邊就是一陣抖擻,意在表明自己沒有作弊往裡面多放。
唐植桐又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開啟一瞧,是個圈,於是悄悄地問路堅說道:“舍長,這是能去鍊鋼廠?”
“嗯。”路堅掃了一眼,給了肯定的回覆,總共23個紙團,抽中不去鍊鋼廠的只有三分之一,自己沒抽中肯定是因為今天早上從廁所出來沒有洗手。
“咱倆換換?”唐植桐瞅路堅那模樣,將小紙片從桌子上往路堅那邊推了一下。
路堅正懊惱點背呢,聽唐植桐這麼說,臉上驚現出愕然:“這可是鍊鋼廠,定量能漲一半呢。”
“我跟周老師說好了,不參加這次生產勞動。”唐植桐嘿嘿一笑,說完將手縮了回來,紙片就那麼放在了路堅面前,如何取捨,全在他自己。
“好了,現在請抽中的同學舉手,大家做個見證,我做個統計。”羅志平那邊放下書包,準備好筆紙,在講臺上面敲了敲黑板擦,讓大家安靜下來。
路堅看著眼前的兩個紙片片,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舉起了手……
唐植桐笑笑,深藏功與名,但願路堅到時候不要喊苦喊累。
路堅這邊有唐植桐幫襯著,最終得償所願,劉誠志那邊就沒有這麼好運了。
自打在耗子的引薦下參與到賭局中去以後,劉誠志順風順水了一陣子,家裡的糧食都是從麻將桌上贏回來的,他也很是神氣了幾天。
雖然劉誠志盤算的很好,賺夠買糧食的錢就收手,但這錢來的太容易,再加上自己家這個月的口糧解決了,那下個月呢?
外有家裡缺糧的壓力,內有搓幾圈就來錢的容易,於是乎他幾乎每天都去推上兩圈。
但運氣似乎在之前消耗殆盡一般,劉誠志今兒早班結束後又去了那個小院,卻輸了個底朝天,下牌桌的時候口袋比臉都乾淨。
“哎~別走啊,這一圈點炮的錢還沒結呢!”劉誠志想走,其他三個牌友卻不樂意了。
劉誠志哪還有錢?站在那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這是怎麼了?”攢賭局的老闆聽到動靜走近前來裝糊塗。
“這傢伙輸了就想走,輸的錢還沒給呢。”被欠錢的那位站起身來指責道。
“嗐,多大點事,誰還沒有個手氣不好的時候?千萬別因為這個傷了和氣,多少錢?我幫這小兄弟結了。”老闆很大氣的一揮手,給劉誠志解了圍。
劉誠志聽說過很多賭博如何如何,全是負面的,從沒見過這麼有人情味的賭局,看向老闆的目光中就多了幾分感激。
“小兄弟,咱輸人不輸陣,支稜起來,下回就能翻本了。”老闆當著劉誠志的面將那幾塊錢點出來放在了牌桌上。
“謝謝,不能玩了,沒錢了,等發了工資我再過來還給您。”面對一眾陌生人,屋外還站著兩個彪形大漢,劉誠志知好歹,頭一回從嘴裡說出還賬的話。
“這話我信,牌品如人品,這麼多過來玩牌的,小兄弟贏牌從來不大呼小叫,輸牌也不拍桌子罵娘,我喜歡你這份寵辱不驚的淡定。”老闆見劉誠志沒有接著玩的意思,也不強迫,勾著他的肩膀往外走。
“嘿,嘿。”極少有人誇自己,劉誠志猛的一受誇,心裡自然高興,將輸牌的晦氣給掃去不少。
“大風大浪我見多了,牌品好的人運氣沒一個差的,即便暫時手氣背,再玩幾圈也就賺回來了。想玩了就過來,不用等發工資,三五十塊錢我還是墊的起的。”老闆一個勁的給劉誠志灌迷魂湯,出了門,還不忘囑咐門口站崗的大漢:“不能讓這位小兄弟空著手回去,去拿兩個饅頭來。”
劉誠志走出小院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這裡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若不是顧及家裡的經濟情況,他真的想一直在這玩下去。
他絲毫不知道剛才給自己饅頭的老闆其實已經做好了局,正琢磨著打算接下來怎麼從他身上獲取更大的收益。
沒有自知之明的劉誠志步行到衚衕口的時候,正巧趕上張桂芳在打水,只聽一眾婦女在圍著她說著什麼“桉子出息了、吃上高腦油了、街坊臉面也有光”一類的話,幾個小孩子在人群裡鑽來鑽去,玩著你追我趕的遊戲。
劉誠志聽到這話頗為不屑,雖然他是解放後才搬到這邊來的,但他見過那時候的唐植桐,呆頭呆腦、少言寡語的,是這邊孩子們欺負的物件,若不是馬家的老三不嫌棄他,整天帶著他玩、替他出頭,早就被欺負死了。
就這麼一個人,初中畢業後幹了幾天臨時工,突然搖身一變成了投遞員,劉誠志壓根不相信唐植桐是憑自己本事考上去的。
但就是這麼一個人,讓劉誠志吃了大虧,吵了好幾架,沒有一次吵贏,後面更是他把自己的兒子送進了未管所。
輸了牌的晦氣,加上新仇舊恨,劉誠志在一旁嘟囔了一句:“還不知道他媽的鑽了誰的被窩、舔了誰的溝子換來的呢!”老鴰飛到豬腚上,只看到別人黑,看不到自己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