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地嘆了口氣,聲音細不可聞:“我沒打算害你,也不想你痛苦……但她,樓心玥,該付出她該付的代價。”
不知道過了多久,榻上的侯夫人終於睜開了眼。
“清……清蘊?”
她的聲音乾澀虛弱。
謝清蘊此刻恰好端著剛熬好的藥走進來,聽到她喚自己,立刻將藥盞放下,幾步走上前去,俯身在她床邊,神情焦急地道:
“娘!您終於醒了,您覺得怎麼樣?哪裡不舒服嗎?”
侯夫人虛弱地搖了搖頭,神情茫然:“我……我怎麼突然暈了?”
謝清蘊嘆了口氣,溫聲道:“大夫來診過了,說您是憂思過重,心中太過傷神,才暈了過去。娘您嚇死我了。”
她邊說邊將藥盞拿過來,坐在床沿上,小心吹涼了一口,然後遞到侯夫人唇邊。
“母親,這藥剛好熬好,趁熱喝下吧,能幫您養養神。”
侯夫人看著那碗黑漆漆、苦澀逼人的藥湯,眉頭皺了皺,下意識地想推開,但一想到樓心玥如今落得的境地,又想到安陽侯府此刻眾人的議論,心頭便泛起了沉甸甸的壓力。
她最終還是接過了藥碗,閉著眼,一口一口地將那苦藥喝了下去。
喝完後,她將碗遞迴謝清蘊手中,嗓音低啞地問道:
“玥兒呢……她現在在哪裡?”
謝清蘊抿了抿唇,聲音平靜卻清晰地道:
“您放心,她已經回來了,眼下正在自己院中歇息。”
侯夫人一聽謝清蘊說樓心玥還在自己院中休息,便立即坐直了身子,神色急切:“那我得去看看她。出了這麼大的事,你讓我怎麼安心養病?”
謝清蘊心頭一緊,立即攔住她的動作:“娘,您身體剛好些,這時候不宜活動啊。您才剛剛暈倒,氣還沒順過來……”
侯夫人卻搖搖頭,眼中寫滿憂慮與心疼:“清蘊,娘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你妹妹如今這般,我若不去看看她,怎麼安下心?我養她這麼多年,她出了事,我這個當孃的難道不該關心她?”
聽到這話,謝清蘊的指尖微微一顫,垂下了眼眸。她一向知道,侯夫人最疼的從來不是她,可是此刻,聽著這句“我養她這麼多年”,她的心還是一陣陣發涼,彷彿有針扎似的酸意浮上心頭。
她沉默了一息,終是勉強笑了笑,柔聲應道:“……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那我扶您去。”
她親自彎腰,動作溫緩地將侯夫人從榻上扶起,然後披好披風,扶著她一路往樓心玥的院子走去。
院門還未近,主屋中便傳來一陣瓷器摔碎的尖銳聲,夾雜著丫鬟低低的哭聲和樓心玥歇斯底里的怒罵:“滾出去!沒用的東西,全都是廢物!別在我面前礙眼!”
謝清蘊腳步頓了頓,眉梢輕輕挑起,心中早已猜到發生了什麼,恐怕是樓心玥沒辦法接受今天發生的一切,於是就忍不住發瘋了。
她悄悄轉頭看了侯夫人一眼,只見她面色瞬間變得很難看,眼神中透著惱怒與心痛。然而不出片刻,那怒意便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滿臉憐惜與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