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果後面的話都沒機會說完,但見鳳熒立刻頭也不疼了,噩夢也不做了,過去也不想了,一咕嚕爬起來,順帶著還翻臉無情一腳踹翻了自家道侶。
“你怎麼才說!?你姐姐什麼時候到?我們在哪見面?”
鳳熒的力氣可真是不小,這一腳差點沒把夏行之給踹散架。
可夏行之也顧不得感嘆自己的“家庭弟位”了,同樣迅速爬起:“你姐姐真的要回來?”
“是的,母親這段時間的情況有些不妙,姐姐似乎察覺了什麼,這才特意前來的。”
鳳熒又是感動又是擔心,“可是她不是還未修行圓滿嗎?從冥海那邊出來,可以嗎?”
“應該是不大行的,所以只能呆一小段時間。”
“好,我知道了。”鳳熒立刻轉身,“來人,準備沐浴更衣!”
“我我我!我也去!”
“走!”
“好咧!”
看著鳳熒和夏行之相攜離開的背影,魏果在膩歪牙疼之餘,又隱隱有些羨慕。
“羨慕啊?”
耳畔突然傳來如此提問,魏果幾乎想也沒想就點了頭。
“羨慕的話,你也找一個這樣的道侶不就好了?”
魏果猛地回頭,對上了一雙讓她恨得牙癢癢的臉,她立刻面無表情道:“你怎麼來了?”
阿難眉梢微挑:“我為什麼不能來?別忘了,我是無雙大人親手煉製的,所以此次無雙大人迴歸,我肯定要來看看。”
魏果:“……”差點忘了,這小子是姐姐親手煉製的,真是便宜他了。
魏果撇撇嘴道:“哦。”
阿難沉默許久,又道:“其實這樣的道侶……雖然難找,但也不是找不到。”
魏果蹙眉,狐疑看向阿難:“你幹嘛老說道侶,你吃錯藥了?”
阿難:“……”
阿難只覺得心中一梗,難受得差點沒憋死。
魏果冷哼一聲,轉身大步朝赤和冥紫的方向走去,可若是細細觀看,便能發現她略顯凌亂的步伐。
……
鯤鵬崖乃一位鯤鵬族的老前輩隕落後坐化而成的斷崖,是而今新陸地上最接近混沌和星空的地方。
得知姬無雙即將回來“看看”,大家都早早等候在了鯤鵬崖上。
即使巨鯤有馱世之能,但奈何來的生靈委實太多了,愣是擠滿了鯤鵬崖。
無奈之下,獸族的大家只能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從本體全部變成可可愛愛的擬態模樣,至於變不了的人族、魔族等等,也努力縮起身體。
若是尋常時候,他們還可以凌空而立等姬無雙。
但無名說了,因為姬無雙已沒有實體,只是法則和道的化身,只有和大地共鳴共感,才能“看”到她。
那他們肯定要死死貼在地上,哪怕是疊羅漢也不能離開。
等姬無雙和誅顏跨過洪流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可可愛愛”的畫面,天演、濛鴻、太虛他們和小白夜、小鳳煉它們齊刷刷縮成一團,就這麼密密麻麻扒拉在自家孃親和妹妹身上。
爹爹和師父們則站在他們的身後,肩膀上還站著幾個毛茸茸的光團,顯然是天瀾天道和女希祂們的化身。
除此之外還有各方的前輩們,無論是諸神聖地的前輩也好,神農鼎、煉妖壺、龍族和鳳族前輩也罷,也努力踮起腳尖四處觀望,似乎在尋找她的身影。
此時此刻,無論是人族、魔族、靈族還是獸族等等,全部努力抱作一團努力貼貼,擠得臉頰都變形了也不嫌棄。
如此其樂融融的景象,若是放在從前姬無雙連想都不敢想。
但是……還怪可愛的咧。
姬無雙忍俊不禁,而她一笑,天地間就颳起了溫柔繾綣的風。
這一瞬間,所有人似乎都聽到了姬無雙的“聲音”,也看到了她的模樣,以及哪位和她並肩而立的人。
她笑得很燦爛,眉目間絲毫不見憂愁和黯淡,那種疏朗豁達,一如當年英姿颯爽的少年姿態。
彷彿生死和苦難,都沾染不了她的分毫。
她永遠是那自由且灑脫的飛鳥。
劃過濁浪。
直擊長空。
隨著寰宇星空流轉,姬無雙知道自己該走了,她對著他們用力揮了揮手,眼眸兒彎彎,宛若天上美好皎潔的月牙兒。
眾人看她笑,便也跟著一起笑,直到風漸漸停息,那種酸澀感才逐漸襲上心頭……
閻百里神情複雜,像是想笑又努力憋笑的模樣,“下次見面,不知道要等什麼時候了。”
一旁的明瞳輕咳一聲,努力維持鎮定:“等小無雙成為真正的冥界之主,應該就可以了吧。”
肖離深吸一口氣,壓住微微上揚的嘴角:“只可惜……我們這些老骨頭,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那天啊?”
鳳熒倒是直接咧著一口大白牙:“怕什麼,如果我們星落了,就去冥界找小無雙啊,總歸還能再看上一眼,然後我們就告訴她……無論她是什麼身份,無論她在什麼地方,她永遠是我們的小驕傲。”
夏行之努力配合自家道侶:“對,永遠是。”
幾位長輩們言罷,都悄悄看了彼此一眼,然後繼續垂眸“憋笑”。
如果現場有人能讀心,一定能被幾位長輩,哦不對,應該是所有“人”的心聲逗笑。
不僅僅是各方的長輩們,還有濛鴻、白夜、小魏果甚至是墨蘭心、東方岱鳶、牧轍等等,都一樣沉浸在愉悅之中。
——哎呀,小無雙(主人、前輩)只給我一個人單獨說了話嗎?其他人好像都沒有啊?
——啊哈哈哈哈,就是惦記我呢,我還是低調點吧,別讓其他人羨慕嫉妒恨。
——嘿嘿嘿……
——小無雙(主人、前輩)對我最好了!
——小無雙(主人、前輩)果然最愛我了!
只有深知姬無雙尿性的天演默默翻了個“白眼”:不愧是你啊,天瀾,哦,現在是歸墟著名端水大師姬無雙,竟然能將所有人的“感情”都玩弄於股掌之中,流弊!
……
洪流之外。
少年無名默默看著姬無雙,像個鋸嘴葫蘆般半晌不語。
姬無雙哭笑不得道:“你怎麼比以前還安靜了?我都要走了,你沒話對說我嗎?”
無名是由誅顏贈送的“寶物”鍛造而成的,這也是為何他能迅速生出靈智的緣由,而今,無名是姬無雙和“世界”聯絡的唯一紐帶,就連此次她回來看看鳳熒的訊息,也是無名傳遞的。
無名耷拉著腦袋,半晌才道:“你對所有存在都單獨傳音說了話,甚至連小泥巴和那些個虛空怪你都說了,為什麼偏偏對我不說……”
姬無雙嘿嘿一笑:“吃醋啦?”
無名:“……”
姬無雙索性上前,輕輕擁抱了小少年,然後拍拍他的腦袋:“以後,好好加油哦。”
無名臉頰微紅,抬手也回抱了姬無雙,輕輕在她頭頂蹭了蹭:“你也要加油,小無雙。”
誅顏:“……”
誅顏面無表情拉過姬無雙,用手在她頭上擦了擦。
無名:“……”艹。
姬無雙:“噗嗤,哈哈哈哈……”
姬無雙見無名臉色鐵青,莫名笑得開心,她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夥伴,就是無名。
無名是她的劍,同樣的,他也是她本身,是她意志和過往的具象化。
而現在,姬無雙與無名道別。
這也代表,她將和身邊的人一起與過去道別,迎接全新的未來。
姬無雙牽起誅顏的手,拽著他一步踏入虛空,回頭對無名揮手道別。
“我走啦!”
“再見啦無名!”
“再見啦。”
“姬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