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數量遠遠大於守軍。
如果不是堡壘的進攻位置有限，可能早就被沖垮了。
惡魔的汙穢咒罵與守夜人的戰術指令在戰場上交織。
“該死的蛆蟲！你的頭顱將成為我的酒杯！”
“座標e7，火力支援！把那頭深淵猛獁炸斷腿！”
“去死吧！秩序懦夫！深淵的賜福終將吞噬你們！”
一頭被長矛釘穿的判魂魔掙扎嘶吼。
“省點力氣吧蠢貨，你的深淵賜福連我的皮甲都打不穿！”
旁邊一個正用鍊金噴火器壓制城下惡魔的矮人守夜人咧嘴一笑。
“嘿，綠豆芽，看到沒？左邊那波衝上來的尖耳朵，醜得跟你昨晚喝的劣酒一樣上頭！”一個人類戰士在換彈間隙還有心情跟旁邊的精靈戰友開玩笑。
“滾你媽的！老子喝的可是珍藏‘月光釀’！留神你右邊的鉤子！”被稱作綠豆芽的精靈笑罵著，精準的一箭射穿了試圖偷襲的惡魔爪子。
深淵真是一個容易改變人的地方。
連精靈在這裡也會破口大罵。
在這混亂瘋狂的戰場上，鐵花構造體持續運轉著。
此時它還沒有展現自己真正的能力，但已經展現出來的能力卻在戰場上帶來了極好的效果。
那半透明的淡金色穹頂隔絕了深淵的低語侵蝕，極大地穩定了守夜人戰士和復仇者的心智，使他們能在精神衝擊中保持清醒。
不要認為這些戰士在深淵待久了，他們就能夠習慣這種來自深淵的耳語。
沒有人會習慣。
因為這是絕對的，反秩序的汙穢。
這是絕對的刺激秩序生命本能的減益效果。
他們永遠都是在忍受，只不過忍受的能力越來越強罷了。
當這樣的低語在鐵花構造體的保護下消失之時，他們心中才開始真正的輕鬆。
唯有承受過，才知道這種輕鬆何等可貴。
光這一點，就足以為他們帶來極強的戰鬥增益。
更重要的是，它所梳理淨化後灑下的微弱秩序魔力，如同涓涓細流，悄然滋養著守夜人的軀體。
這就像在戰鬥之時，有一股令人清爽的水流，在洗淨身體。
它雖然無法減輕身體上的壓力，但光是存在，就已經讓身體覺得舒適。
什麼時候在深淵中戰鬥能享受到這樣的待遇呀？
再艱難的戰鬥都能夠再多堅持幾天。
在鐵花構造體的秩序魔力沖刷下。
戰士們的耐力更持久了，傷勢的自愈速度在加快，施法者的魔力恢復也感覺到一絲順滑。
守夜人這邊得到了增益效果，那麼另一邊……
相反，踏入淨化區域的惡魔們，無論是低階炮灰還是傳奇強者，都感覺到了一種無處不在的虛弱與“不適”。
他們終於體會到了深淵對於這種小小地方的不滿。
他們終於體會到了深淵，為什麼會讓他們快點集結攻擊這個地方。
對於深淵來說，這麼小的區域或許只是面板上的一個小小痘痘，可問題是它癢啊，時不時的刺撓一下，即便深淵也會覺得有些煩躁。
而對於這些踏入的惡魔來說。
那就是連呼吸都讓魔感覺到不適，感覺呼吸的氣體進入身體都在噁心他們。
糞坑裡的傢伙體會到了進入糞坑的戰士們曾經體會到的噁心。
這或許也是一種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
混沌魔力被壓制讓它們的攻擊變得滯澀，體表的防禦似乎更容易被穿透，甚至來自深淵深處的力量補充也變得緩慢。
這是規則層面的“降維打擊”，雖然微弱，卻在無形中削弱了深淵大軍的整體威脅。
這讓混亂變得更混亂。
讓本就有些瘋狂的惡魔變得更瘋狂，本就無序的進攻變得更無序。
這導致惡魔內部的消耗也變得比平時多上一些。
這一上一下就是雙倍。
戰鬥不知持續了多久。
深淵渾濁汙穢的天空，沒有日月的概念，永遠都是那幅讓人厭惡的色澤。
時間在這裡無法簡單判斷。
但所有人都知道。
戰鬥已經持續了不短的時間。
城牆上的血痂覆蓋了又一層，破碎的金屬構件被工程隊日夜搶修替換。
彈藥箱堆砌如山又消耗一空，不知什麼時候又堆砌如山，隨後又被消耗一空。
中央的傳送門開啟又關閉，物資送來又消耗。
成堆的藥劑試管被使用，喝剩的藥劑瓶被隨意丟棄。
已經沒人有精力在這個時候進行回收。
踩碎的玻璃渣到處揮灑，與血液肉沫混雜在一起已經分不清楚。
疲憊刻在每個人的臉上，但守夜人的眼神依舊銳利如刀。
守夜人的賜福依舊存在。
守夜人即便在深淵之中也展現著他們身為戰爭機器的本性。
他們就是為戰爭而生。
終於，在惡魔的咆哮都逐漸減弱的時刻。
惡魔潮水般湧來的攻勢，肉眼可見地遲滯、減弱了。
遠處深淵陣線後隱約傳來撤退的憤怒咆哮和惡魔督軍們不甘心的呵斥與撕打聲。
衝擊城牆的惡魔數量銳減，變得稀稀拉拉。
守夜的戰士們驚異地發現，遠處地平線上那本應該幾乎填滿視界的魔潮黑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得零零散散。
戰場上響起了零星但逐漸增多的歡呼和疲憊的喘息。
阿碧絲放下因持續施法而微微顫抖的手，抹去額角的細汗，看著退卻的惡魔大軍，長長吁了一口氣。
卡瑞娜解除巨熊形態，巨大的身影疲憊地靠在牆上，她厚實的皮甲上佈滿焦痕和傷口，但眼神依舊明亮。
灰牙駕馭著他的翼龍低空掠過城牆，對著下方稀稀拉拉的惡魔做了個割喉的挑釁手勢，贏得一片戰士的鬨笑。
安娜貝爾從一處陰影中浮現，默默擦拭著滴血不染的匕首，墨綠色的眼眸掃過狼藉但穩固的城牆，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蕾莉婭身上的魂火早已熄滅，露出的銀灰色盔甲上佈滿了刻痕與焦黑。
她駐劍而立，望向退潮的惡魔海洋，以及遠處深淵之地那依舊翻騰的硫磺雲，眼神冷冽而堅定。
【裝起來了。】
灰牙在頻道內評價道。
鐵花裝置在硝煙瀰漫、屍橫遍野的戰場上空，依舊散發著穩定的淡金色輝光與秩序氣息，成為這片血染焦土上最醒目的奇蹟。
它挺過了深淵意志的第一波瘋狂反擊。
血坑堡壘，也在這座鍊金奇觀的力量加持下，再一次於血與火中矗立不倒。
短暫而珍貴的休整期來臨。
疲憊的戰士三三兩兩靠在牆垛後，分享著最後半塊乾硬的軍糧。
藥劑師小隊敏捷地在傷員間穿梭，分發治癒藥劑。
剛才還在互噴垃圾話的矮人和人類戰士，此刻正互相幫忙處理對方肩膀上的撕裂傷。
深淵的血腥戰場上，瀰漫著劫後餘生的安寧，只有遠處依舊零星響起的炮火，提醒著這場戰爭遠未結束。
但空氣中那飄散瀰漫的黑色煙塵，為他們展現這場戰鬥之中屠戮的惡魔數量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