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遵循本能
“然而，失敗亦如影隨形。最‘溫和’的失敗，是你們在試煉中未能走到終點，未能完全抓住那最終的契機。
“但即便如此，只要你們在過程中有所領悟，有所體悟，這些珍貴的經驗碎片仍會化作基石，留存於你們的靈魂深處。
“離開此地後，你們依然可以憑藉這份來之不易的收穫，繼續在現實世界中艱難卻並非無望地叩擊傳奇之門。”
她的目光變得銳利，如同審判之刃，掃過每一張年輕或堅毅的臉龐：
“但務必警惕那最糟的結局！那便是——你們不僅在試煉中慘敗，更可能在過程中，因為自身的想法、行為、意志的動搖或與規則本質的劇烈衝突，引起了規則本源的‘厭惡’與‘排斥’。
“若遭此厄運，你們不僅會一無所獲，更將被該條規則徹底‘標記’、‘拒絕’！這意味著，即便你們日後憑藉其他途徑踏入傳奇，也永遠無法再選擇、甚至無法再觸及這條規則的力量！
“與之相關、相近的規則路徑，也可能對你徹底關閉！”
阿莉瑞絲稍作停頓，似乎想給這些沉重的資訊留出消化的空間。
她最後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罕見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緩和，但那更像是一種冰冷的陳述而非安慰：
“至於這究竟是命運的警示還是純粹的厄運……也許只能如此理解：它以一種殘酷的方式告訴你們，此路或許天生與你相悖。
“那麼，及早斷絕此念，另尋他途，未嘗不是一種‘幸運’。
“當然，這唯一的機會若遭遇此等結果，對個人而言，終究是難以承受的挫折。
“它或許不會徹底斷絕你的傳奇之路，卻必然會讓這條本就艱難的道路，再添上幾分常人難以想象的崎嶇與險阻。”
眾人屏息凝神，每一個音節都如同重錘敲打在心頭，被他們死死攥緊，烙印在意識最深處。
這字字句句，都關乎著他們畢生所求的傳奇之夢，關乎著未來的一切榮光與可能。
阿莉瑞絲的目光最後肅然地掃過全場，那血紅的瞳孔中映照著規則穹頂流轉的微光，她微微頷首，聲音肅穆而莊重：
“言盡於此。願諸位……武運昌隆！願你們都能在此地，推開那扇屬於你們自己的傳奇之門，踏上那條光耀的傳奇之路！”
話音落下，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靜。
只有規則穹頂本身發出的、如同無數細碎星辰低語般的嗡嗡聲在空氣中幽幽流淌。
片刻後，由瓦恩帶頭，眾人齊聲低吼，以守夜人最鄭重的姿態撫胸行禮。
“為了守夜人！”
隨即，在阿莉瑞絲和所有高層灼灼目光的注視下，第一批勇士們不再猶豫，帶著決絕與期待，依次邁步走向那流轉著氤氳光華的規則穹頂入口。
他們的身影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在觸及那層半透明“玻璃”外殼的瞬間，便無聲無息地融入了那片光怪陸離的世界，消失不見。
一步踏入。
彷彿從喧囂的塵世瞬間墜入了萬籟俱寂的深海。
外界的聲音、光線、甚至腳下的實感都在剎那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通透”與“放大”。
瓦恩猛地吸了一口氣，不是用鼻子，而是感覺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同時張開、呼吸。
他“聽”到了自己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嘩嘩聲，如同山澗溪流般清晰；
他“看”到了肌肉纖維在每一次心跳下的微微震顫，力量在其中如同岩漿般緩緩湧動；
他甚至能“感覺”到骨骼承受自身重量的細微應力分佈，以及鎧甲內襯貼合面板的每一處觸感。
這種對自身存在細緻入微到極致的感知，就是“精神放大”嗎？
彷彿靈魂被從軀殼的束縛中解放出來，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審視著、掌握著這具他早已無比熟悉的身體。
他舉目四望，瞬間被眼前的景象所深深震撼。
這裡沒有天空，沒有大地，沒有方向。
目之所及，是一片無邊無際、流淌著柔和瑩白光芒的混沌“背景”。
在這片混沌之中，無數奇異的“物體”如同擁有生命的星辰般漂浮、旋轉、碰撞、融合。
活潑躍動的橘紅火苗小人兒，伸著火焰構成的小手小腳，好奇地打量著新來者；
蜿蜒流動、叮咚作響的清澈水帶，時隱時現；
一縷攜帶著草木清香的微風無聲拂過他的面甲；
冰冷刺骨的寒氣凝結成旋轉的鑽石雪花緩緩飄落……這些都是最基礎元素的精靈。
更遠處，還有更多光怪陸離的存在：
一塊緩緩蠕動、彷彿能隨心所欲改變形態的暗色泥石；
一團變幻莫測、如同迷霧般飄蕩的灰白煙氣；
一個由無數閃爍微光的銀色小方塊精密組合、不斷旋轉重構的魔方；
一塊燒得通紅、散發著令人窒息高溫的暗紅鐵塊；
一塊看似平凡卻蘊含著大地般厚重力量的漆黑煤炭……
甚至還有一些色彩斑斕、結構怪異、根本無法用常理形容的融合產物，它們彼此碰撞、交融，每一次接觸都盪漾開奇異的能量漣漪，變幻出更加匪夷所思的形態。
整個空間充滿了無垠的生機、磅礴的奧秘與令人屏息的奇異之美。
龐大！深邃！不可測度！
瓦恩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宇宙初開的搖籃，渺小而震撼。
阿莉瑞絲的提醒如同烙印在靈魂深處的迴響：
“遵循本能……尋找……感應……”
他下意識地放鬆了緊握劍柄的手。
微微閉上了眼睛，並非不看，而是將感知從視覺的紛繁中抽離，沉入到那被放大了無數倍的“身體感受”與“內心呼喚”之中。
他在尋找著。
尋找著自身本能所連線之物，然後追循著本能向前去尋找那最適合他的規則。
不過這一行為似乎並沒有他想的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