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深淵特有氣息——硫磺、血腥以及一絲淨化後的秩序魔力也難以完全掩蓋的混亂腐蝕感——隨著他們的出現瀰漫開來。
這些從他們身上瀰漫開來的混沌魔力,立刻就和周圍的魔力產生了衝突,隨著他們的迴歸,周圍的空氣當中產生了光影般的扭曲。
這是這裡會出現的特有現象。
空間隧道不同,它雖然是一種連通兩片區域的通道,但它本質上不會讓兩片區域的魔力進行流通。
甚至特殊的構造或者說是高階的特質傳送通道,連空氣當中的物質都能夠遮蔽。
能夠做到只讓一定體積的物理單位進行出入。
在深淵當中戰鬥久了,混沌的魔力會進入到軀體之中,混雜在一起。
這是不可避免的。
從這周圍光圈的扭曲來看,這次迴歸的守夜人隊伍在深淵當中戰鬥了不短的時間,而且殺的惡魔肯定也不少。
長時間在這片區域工作的守夜人能夠清晰地進行辨別。
“呼……終於……”
為首一個身材高大的戰士一把摘下嚴重破損的頭盔,露出滿是汗水和疲憊灰塵的臉,他貪婪地吸了一口鋼脊區相對“乾淨”的空氣。
“深淵的味道都醃入味了。”
另一個戰士解下滿是豁口的戰斧,拄在地上當柺棍,抱怨著:“老帕克,省點力氣吧。”
“上次神戰之後,那些狗孃養的惡魔進攻是沒以前那麼排山倒海了,可‘持續性’這三個字是真的讓我認識到了。
“一波接一波,喘氣的功夫都不給,硬生生熬幹你!簡直比卡納大人砍他們邪神腦袋還讓人筋疲力盡!
“我們才輪換過去多久?我都快忘記時間了,我現在做夢都在砍惡魔。說實話,我覺得我還能繼續砍,非得輪換回來休息,我根本就不累。”
“巴雷,閉上你的碎嘴!”
隊伍中一個看起來年長沉穩些的小隊長皺眉打斷,“輪換就是輪換,說明我們確實該休息了,別在這裡抱怨。沒看那邊的新兵蛋子在盯著我們?”
他說的沒錯,一隊隊準備進入傳送門、面色緊張而堅毅的新兵目光正複雜地掃過他們這些“殘兵敗將”。
有好奇,有敬畏,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
一個揹著幾乎和他等高的附魔長弓、臉上稚氣未脫的年輕戰士小聲對同伴說:“艾凡,那些……前輩們看起來有些疲憊瘋狂……深淵真的那麼可怕嗎?”
同伴緊抿著嘴,看著巴雷那身傷痕累累的甲冑,點點頭又搖搖頭:“書上說‘惡魔如潮水,戰鬥永不息’……肯定很可怕。但……但想到那些東西對我們世界做過的事。”
他的眼中迸發出深刻的恨意,“再可怕也要去!我父母就是死在邪神入侵時那場‘猩紅月夜’,是守夜人收留了我。現在,輪到我用惡魔的血償還了!”
艾凡也握緊了拳:“我也是!孤兒院裡十個有九個是那些深淵雜碎害的!去了就是拼命幹!”
倒不是說每個孤兒院都這樣,只不過守夜人修建的孤兒院都是一批一批的。
他們曾經待過的孤兒院應該是守夜人很早期修建的地方,應該還是邪神入侵的那段時間。
各種邪神祭祀,使徒降臨,全世界都在發生。
而兩人口中的月夜,在當時每天都會在不同的地方上演。
根據遭遇不同,恨什麼的都有。
幾個看起來裝備更加精良、氣息也更加沉穩內斂的戰士走在輪換隊伍的中段,他們身上的壓力感減輕了,眼中卻帶著一絲複雜。
“羅傑,真就這麼撤了?總覺得……不太甘心啊。”一個腰間別著短法杖、手指修長乾淨的男性法師對著身旁佩戴著明顯是小隊長徽記的同伴低聲道。
“剛摸到十級的門檻,感覺對能量潮汐的感應清晰了那麼多,正想找個傳奇魔崽子練練手呢……這該死的規則壁壘。”
他攤了攤手,語氣裡有強烈的惋惜。
羅傑隊長倒是比較釋然,拍了拍他的肩:“薩曼,規則就是規則。十級是個坎,比我們早十級的那麼多人,你又看看誰真正的突破了呢?真正突破的又有幾個呢?
“硬要往上衝,力量容易駁雜,反而迷失在混亂裡。主位面的沉澱是必須的。試煉之塔的感悟、靈魂力量的梳理、戰鬥技藝的打磨……都需要時間。
“在深淵殺惡魔只是積累力量的熔爐,不是攀登頂峰的階梯。卡瑞娜大人、安娜貝爾大人她們不都是這麼過來的?現在回去也是為將來更重的擔子做準備。何況……”
他看了一眼遠處忙碌的後勤區和新兵,“我們能安全滿級回來,本身就是一種勝利了。”
守夜人的賜福能夠讓他們快速衝擊到十級,這個曾經想都不敢想的力量階段已經非常非常不得了了。
還指望直接靠著守夜人的力量達到傳奇,多少有些痴心妄想了。
傳奇在整個星界都是坎。
這是底層的規則。
薩曼嘆了口氣,嘴角還是帶上了一抹笑:“道理都懂……就是可惜那幫小崽子看不到我大殺四方的樣子了。行吧,回去啃書,泡冥想室。希望主位面的‘安靜’不會把骨頭都養酥了。”
他們和輪換的人不同,他們等級到達了極限,他們是回來沉澱的。
至於沉澱多久,就看他們自身的能力了。
他們的輕鬆對話和巴雷那邊傳來的低聲抱怨形成了對比,卻都清晰地傳遞出深淵前線的真實狀態:高強度的壓力、對規則的無奈以及對主位面安寧來之不易的珍惜。
另一邊,負責排程輪換的軍官看著手中名單,對著那群整裝待發的新兵團大聲命令:“支援血坑堡壘第7新兵團!確認序列、裝備狀態!三分鐘後進入預設位置!”
“吼!”
年輕的戰士們發出整齊但並不算特別雄壯的回應,混雜著緊張吞嚥的聲音。
新兵中有人下意識地檢查武器上的符文是否點亮,有人摸了摸腰間的治療藥劑包,還有人看著那幽深的傳送門,手心微微出汗。
這片軍事區依舊繁忙如故。
巨大的機械臂抓起滿載彈藥的集裝箱,穩定地送上軌道運輸車。
記錄員埃爾頓和貝卡還在核對清單,埃爾頓的目光偶爾會飄向新兵們僵硬的後背。
傳送門前,疲憊歸來的守夜人像卸下重擔的旅人,尋找著臨時休息區。
而即將遠赴深淵的戰士們,則像即將投入熔爐的礦石,帶著恐懼與信念站上了命運的閘口。
這裡的空氣瀰漫著鐵、汗與隱隱硝煙的味道,它既非純粹的熱血戰場,也非安全的平靜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