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塔之城,北城。
這座緊貼著絕望之塔拔地而起的鋼鐵奇蹟,此刻彷彿要被洶湧的人潮撐破。
寬闊的街道成了流淌著各色種族的河床,宏偉殿堂的門廊擠滿了探頭探腦的觀禮者。
臨時廣場更是人聲鼎沸,連落腳都成了奢望。
來的人太多了。
不只是大量的守夜人,觀禮者也比他們想象的更多。
這幾乎快成了全世界的盛會。
外界對守夜人的好奇,比守夜人自己想的都要大得多。
當他們知曉守夜人向所有人都發去了邀請之後,只要不蠢,就知道這裡將會有大事發生。
在一些貴族之中,沒資格來這裡的貴族幾乎都成了笑柄。
而那些被直接邀請獲得名額,或是能夠透過不同的外交團而來的人,則成了社交上的新星。
所以幾乎無人拒絕。
邀請規模的龐大,而導致其人數比預想中誇張得多。
守夜人的黑甲身影如同礁石,在喧囂的浪濤中艱難維持著秩序。
他們緊繃的面容下,也藏著一絲與袍澤匯聚的自豪。
沒辦法。
這可是守夜人建造的新城。
“聽聽!又是精靈豎琴和人類詠歎調!”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守夜人制式皮甲、明顯是底層小貴族的年輕人。
他很顯然是一位新生的守夜人,多半是名額完全放開之後加入進來的。
他煩躁地掏了掏耳朵,對著旁邊一個同樣衣著樸素的同伴抱怨,“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們,簡直把這裡當成了移動的沙龍!
“瞧瞧東區那片最大的區域,那裡都還沒有建造完成呢,那些使團的大帳篷夜夜笙歌,美酒佳餚流水一樣送進去,就為了聽那些老掉牙的詩歌和交換些見不得光的密約!”
他甚至嚴重懷疑這些人是不是在這裡談論有關於守夜人的事情。
甚至可能對守夜人不利。
畢竟是剛剛加入守夜人的小年輕。
他的同伴,一個臉上帶著新鮮爪痕的年輕狼人戰士,不屑地哼了一聲,噴出一小股白氣:“嘁,讓他們享受去吧。等儀式開始,看看是他們的舌頭厲害,還是守夜人展示的力量厲害。
“俺們獸人部落的長老們可沒空整天泡在酒桶裡,都在研究城防和那根大火炬呢!”他仰頭灌了一口特質矮人麥酒,目光掃過遠處一個燈火通明、傳出狐人特有嬌笑聲的華麗帳篷,眼神裡滿是鄙夷。
即便是獸人,貴族這樣的玩意兒也只不過是換了個名頭和方式罷了。
守夜人在各個種族的平民口中,口碑幾乎達到了超越他們自己國家和族群的程度。
雖然種族的不同加速了這個世界的民族主義誕生,但戰爭相互之間的交融又分散使得民族主義一直沒有昌盛的土地。
才給了守夜人得以統合種族不同的各族底層的機會。
空氣中確實瀰漫著狂歡節般的喧囂:烤肉的焦香、異域香料的濃烈、魔法焰火在灰白天幕上炸開的短暫絢麗,還有混雜著精靈笛聲、矮人戰鼓和不明獸吼的背景噪音。
但這熱鬧之下,一股緊繃的暗流在湧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場關乎“未來”的宏大儀式,才是壓軸的重頭戲。
所有人是否會藉著拯救世界的大義露出他們的獠牙?從他們這些人手上奪走他們的權利?
這幾乎是所有貴族們所擔心的東西,不管是人類、獸人還是矮人、精靈。
“感覺到了嗎?這城…白天和晚上像是兩個地方。”
一個穿著學徒灰袍、捧著厚厚法術書的年輕人類法師,緊張兮兮地對身邊的同伴——一個同樣年輕的精靈法師低語。
他們擠在一個相對安靜的街角,遠離了主廣場的喧囂。
看他們身上的標誌,似乎來自於法師聯合議會。
比起傳統的貴族,他們又更要好一點。
但好的有限。
精靈法師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似乎在仔細感知周圍無形的波動。
“非常明顯,”她睜開眼,清澈的眸子裡帶著一絲困惑和探究,“白晝時,魔力場活躍但穩定,充滿建造和生機的躁動。可一旦日輪沉入塔影…”
她打了個寒噤,下意識地緊了緊單薄的法袍,“空氣裡的‘東西’就變了。不是溫度,是…一種更深層的‘冷’。一種沉寂的、帶著…迴響的能量在聚集。”
這座城市的晝夜不同讓城市當中的許多法師都感覺到了不對勁,但是他們的導師那些達到傳奇的法師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安安穩穩地待在城市之中,反倒是他們這些看得不明不白的小法師,一直在擔心著一些問題。
即便他們的導師已經安撫了他們,他們也依舊放不下心來,白天黑夜地偷偷探查。
但又看不明白到底是因為些什麼東西。
“靈魂的迴響!”人類學徒激動地補充,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敬畏的顫抖,“導師說,這是城市本身的‘呼吸’,一種被刻意引導的、龐大的靈魂力量場!它像霧氣一樣,在夜晚甦醒,然後…”
他指向城市中心,那座即使在白晝也散發著柔和光暈的“光之炬”,“…都在向那裡流淌!你看它頂端的光,入夜後是不是感覺更…‘充實’了?像一顆在黑暗中搏動的心臟!”
還有那火炬上趴著的黑白之龍,都在深深地勾引著這些法師們的好奇心。
可惜了,在這裡他們可不敢造次,只能在心裡面想想。
精靈法師凝重地點點頭,目光緊緊鎖定著火炬頂端那朦朧的光芒:“沒錯。它像一個巨大的漩渦核心,吸納著這些…‘夜的饋贈’。守夜人到底在準備什麼?這場儀式,絕不僅僅是紀念那麼簡單。”
她美麗的臉上寫滿了凝重和無法抑制的好奇。
她甚至覺得,有可能也不是話語權和權力的爭奪,那麼普通。
一定是有什麼更大的事情在醞釀?但是他們根本看不清楚。
“管他的,反正導師都沒急,我們又能做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