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天宰和龍君,來朕夢中,又有何所圖呢?”李世民同樣給自己斟滿一杯。
“汝這天宰,又能夠告訴朕,朕這大唐,比之於秦漢如何?”
“其盛,自是不下於秦漢。”
玉皇讚歎一聲,看著李世民臉上的平靜,又問道,“看起來,唐皇並不意外這個答案。”
“朕為何要意外呢?”
“這無數年下來,今人勝於古人,豈不是理所應當?”
“玉皇和唐皇,就不要打這些機鋒了。”敖丙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杯子,“眼下局勢,哪有什麼打機鋒的餘地。”
“唐皇陛下,我就直說了吧。”
“我和玉皇此來,卻是來向唐皇陛下求助的。”敖丙絲毫沒有什麼,不應該在凡人面前露怯的矜持。
“朕還以為天宰無所不能,不成想,天宰和龍君,竟也有事求助於人間?”
“天地混元,人居期間。”
“天地之事,既然避不開人,又如何能避得開人皇呢?”
敖丙說著,直接開口。
“人皇陛下,天地要覆滅了。”
這話一出,這夢境都變得混沌起來,似乎是睡夢當中的李世民,都要被這話給驚醒。
好片刻過後,李世民才是以強大的心念,穩住了這一片夢境,穩住了自己睡夢的狀態。
“願聞其詳。”
於是,玉皇便也將當天天地受人窺視,危如累卵的局面,以及自己打算將天地化作棋局,以此賭一手性命的打算,一起說了出來。
這局勢一出,這位兵法早已能與兵家先賢相媲美,且極其擅長於破局的人皇,也不由得沉默。
一副完全不知曉,眼前這局面,該如何破的架勢。
“你們二位,當真是天宰和龍君麼?”良久過後,皺著眉頭的唐皇,才是忽然問出這麼一個問題。
聽著這個問題,玉皇也是無語。
“唐皇為人道之主宰,得人道之庇,萬萬生民之念,加諸於身。”
“若非朕為天宰,又有這位和人道大有關聯的龍君相助,如何能入得唐皇之夢?”
“倒也是。”李世民愣了一下。
“那麼天宰和龍君來此,便是請朕赴那凌霄之會,在凌霄之會上,站到天宰那一邊了?”
“若是陛下有更好的破局之策,也不妨一提。”
敖丙說道。
論決斷破局的本事,就算是將所有的人族都拉到一起,當前這位人皇,也是名列前茅的。
其生平以來,無論是評定天下的那些大小戰役,還是最終的玄武門一搏,都是在他人眼中的絕境之下所破開的局勢。
所以,敖丙對這位人皇,也有著相當的期待——他很在這當前的絕境面前,這位人皇,有沒有什麼比玉皇的提議更加好的破局之策。
“破局,無非便是以力破之,以利誘之。”
“如天宰所說之舉,以力破之,可謂虛妄。”
“那也就唯有以利誘之罷了。”
“天宰,龍君,茲事體大,急切之間,朕卻是應不得你們。”
“且等朕思慮一日,明天夢裡,在和二位邀約,如何?”
“一日便夠了麼?”敖丙挑了挑眉。
這樣的大事面前,只需要一日的考量——這位人皇的決斷,可見一般。
“一日便夠了!”唐皇點了點頭,舉杯送客。
“那我二人,就等著明日唐皇的夢中邀約了。”敖丙同樣舉杯,隨即,趁著這夢境壓制放鬆的片刻,用了那扭轉虛實的本事,將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下。
……
夢境散去的時候,太極宮中的李世民,便也猛地睜開雙眼。
夢境當中的言語,在他的腦海當中浮現,歷歷在目。
“夢耶?”
“真耶?”李世民撐手起身,回想著夢境當中的種種。
那姿容和氣度,絲毫不遜色於他的天宰與龍君。
以及那天宰和龍君所言述的,天地覆亡之局。
思索之間,忽地便是一陣酒香在他的口鼻之間擴散。
他循著那酒香低頭一看。
一個杯子,就端端正正的放在他的枕頭邊上。
杯中,尚有未曾飲盡的殘酒。
杯子的外壁,還有三個無比清晰的指印。
便正是在夢醒之前,那位龍君所舉的那酒杯!“不是夢?!”李世民找了張布帛將這杯子給包起來,猛地便是一個激靈,冷汗不由自主的便滲透了脊背。
夢境當中,那天宰和龍君有些模糊的面孔,便也在這個時候,飛快的變得清晰起來。
天宰——豈不就是他所見過的,畫師所繪出來的,玉皇的模樣?
還有那位龍君——其面孔,便也正好和他所見過的,承天秉義大龍神的畫像,一般無二。
“真是他們兩個?”李世民整個人,都有些呆住。
他為人皇,但人族在這天地之間,也不過五分之一——南贍部洲,北俱蘆洲,還有東勝神洲和西牛賀洲,都不在他的統治之下。
而他在睡前所思量的事,也不過是人族內部的事——是那有關於突厥的戰事,以及大唐之內那些世家的事。
可那玉皇和龍君在他面前所說的事是什麼事?
是這天地,都有可能要潰滅的事!
“此局,當如何破之呢?”李世民沉吟著。
四方大天地,連那些尋常的仙神都知曉,他作為人皇,當然不會不知曉。
——自漢以來,歷代的那些人皇,在‘死去’過後,便都是帶著他們的親信兵馬,一起取了域外,征戰天外天。
在此之前,他偶爾也會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將帝位交託,然後去那天外天,和歷代的人皇,如漢高祖,漢武,光武,武昭等人皇論道的場景……
但誰曾想……
本能的,他便想要將自己的文臣武將們召集起來,大家一起商議一番,但這念頭才起,便又立刻被他給強壓了下去!這訊息,當止於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