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一別面
顧祈安和小小人兒在無邊無際的死境深淵當中不知道坐了多久。
只是這樣坐著，眼前的腐朽與陰沉，彷彿是他們向對方聊表心意的證詞。
在一片沉默當中，只聽那小小人兒輕聲開口道：
“其實......神域當中......並無彼岸花。”
顧祈安僵硬在原地，臉色煞白地轉過頭，看著她不住地搖頭。
“不可能的......我明明已經看到了！”
小小人兒神色複雜地看著顧祈安，輕聲道：“我在神域......待了很久很久......很久......”
“卻從未見到過彼岸花。”
顧祈安還是不住地搖頭，目光之中滿是慌亂，“不......不可能的......我明明在幻境當中見到了......”
“幻境又是按照現實......”
“那兒......”小小人兒看著顧祈安眼中的慌亂，微微搖頭，“不是第三層。”
“怎麼可能......那是什麼地方？”
“那是......”小小人兒輕聲開口道：“......儒聖殿。”
“它不在任何一層，甚至可能都不在神域。它要是不想出來，世間無人能找到它！”
顧祈安渾身一顫。
小小人兒看著悵然若失的顧祈安，眼中閃過一抹失落，緩緩問道：“你為了救她......她們，願意付出何等代價？”
顧祈安腦海中浮現神域給他的第三個幻境當中的一幕幕，又想到了那個在賭坊門前賣畫的小女孩，嘴角勾起了笑意。
“任何代價吧。”
小小人兒看著顧祈安坦蕩的神情，眸中的那絲失落轉而變成了羨慕：
“她們......真的很幸運！”
顧祈安搖了搖頭，“不......其實幸運的那個人，或許一直都是我。”
小小人兒四下環顧一圈，目光中流露出不捨，無邊無際的昏暗當中，她與顧祈安是唯二的色彩。
她將雙手放在胸前，一陣霧氣自她手中翻湧而出，逐漸凝成了一個髮束，黑色的髮束！
隨後小小人兒輕輕側靠在顧祈安的肩膀上，抬手取下了自己扎頭髮的束帶，將黑色的髮束與自己的束帶放在一起。
兩個髮束竟然漸漸的融為了一體......
她展顏一笑，彷彿從來都不是什麼滔天兇物......
小小人兒的身形有些暗淡了起來，她轉過頭，目光緊緊盯著顧祈安，彷彿要將他印在腦海中一樣。
顧祈安迷茫地看著她的舉動，不明所以。
“那裡面真的沒有所謂的曼珠沙華，不過......既然你想看，那我便將它喚出來......”小丫頭笑了笑。
隨即在顧祈安呆滯的目光當中，小丫頭身上爆發出一股滔天的詭異氣息......
嗡！
隨著小丫頭的氣息展露無遺，沉寂的神域猛地爆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來。
那道氣息直插雲天，似乎和某個存在建立起了聯絡！
神域之上，一座巍峨如山的宮殿緩緩出現，壓得濃霧不斷地朝四處奔逃，降落之勢，勢不可擋！
一道意識出現在那座宮殿之上......
宮殿落地，捲起陣陣腐朽的塵埃，宮殿大門自動開啟......
從宮殿之中，一縷長髮飛出，直直的飛向小丫頭......
顧祈安看到，那根長髮猶如一把裁決的聖劍，裹挾著無邊之勢，穿透了小丫頭的身軀......
小小人兒緩緩起身，朝著他微微一笑：“少爺......你頭髮亂了哦，能讓我......為你束一次發嗎？”
顧祈安看著那巍峨的儒聖殿，讓人不知心中所想。
小丫頭緩緩走到顧祈安的身後，細嫩的雙手輕撫著顧祈安的白髮......
“你願意......也叫我一聲小丫頭嗎？”
顧祈安猛地回過神來，恍若雷擊！猛地回頭，目光之中......
那道小小身影在不斷地消散......
“......丫頭......”顧祈安哽咽輕呼。
“少爺......丫頭真的......好幸運呢！”
此時的小小人兒早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這濃霧中的大恐怖......還是那個讓顧祈安魂牽夢繞的“煙兒”了。
她真的很羨慕那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小丫頭，她可以享受“少爺”的懷抱與關心，自己則是隻能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神域中體會無邊無際的孤獨......
小小人兒無聲地笑了笑，手中的力道越發微弱。
顧祈安也感覺到了不對，可他不敢亂動，他也知道自己身後的那個小丫頭已經是彌留之際了。
可她最後的這個要求......顧祈安拒絕不了！
“我該怎麼做......我要怎麼做才能救你？煙兒......”
小小人兒聽著他的喊聲，在聽到“煙兒”二字時，臉上綻放出絕然的微笑。
而後緩緩消散......
一柄長劍掉落在地上，發出哐當沉悶的響聲......
如同掉在了顧祈安的心上......
“丫頭......丫頭......”
“煙兒......煙兒！”
濃霧襲捲，再無迴響......
顧祈安呆滯在原地，仰著頭看著小小人兒化作的霧氣悠悠地飄上天空......
許久過後，一道詭異無比的氣息自他身上甦醒！
顧祈安緩緩低頭，看向那座巍峨的，金碧輝煌的宮殿，雙眼之中浮現出前所未有的瘋狂！
此刻的他彷彿一個被人擾了安眠的山君！
“神......域！”
一柄巨大無比的長劍虛影割裂虛空，出現在顧祈安身後！
與之相伴而來的，還有一股帶著詭異氣息的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