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座之上

第611章 十字架

分不清是那教堂上的十字架是在聖誕節的日子裡被好好的裝扮了一番,還是單純被明亮的月光照的隱隱約約發亮,朦朧的標誌就彷彿並不屬於那建築的一部分,而獨立於現實世界,彷彿是懸掛於風雪高空中的一抹神聖印記。

它指引著夜晚的方向,與羅奇團長胸前懸掛的十字架飾品遙相呼應,如信仰的明燈指引著這位聖殿騎士的領袖在這種情況下應該何去何從。

“火也放了,人也殺了......這就足夠了,我的事都做完了!夫人肯定會理解的.......沒什麼好擔心!”

羅奇團長自言自語的嘀咕著,好似是經受不起突如其來的打擊而變得瘋瘋癲癲,又或者說他真的全然不在乎這些,已經想好了該如何向白狼夫人與教廷解釋清楚今晚的損失,至少說服了自己......

自己的命與前途,遠重要於身後的一切事物。

除了從肥肉之間的縫隙吹過的風聲之外便再也聽不到任何追兵的聲音,洛爾·拉·羅奇獨自一人逃脫了出來,明明將自己的部隊丟在了原地卻又在沾沾自喜,只因為他心裡清楚的很,只要自己身上的十字標誌還在,只要那教堂上的十字架還在。

無論是聖殿倒塌還是人手散盡,他都能將失去的一點點的奪回到自己的手中,從始至終一直如此,彷彿這世間運轉的真理便是如此,而他也只不過是按照再普通不過的常規行事罷了。

只可惜......

人看不清風的走向,直到冷冽的風裹挾著冰雪的碎屑或是煤炭燃燒的塵埃吹進眼中才會感知到運氣的不佳,那薄薄如刀片似的風好似在洛爾·拉·羅奇的眼球上切出一道裂口,瘙癢的刺痛使得男人下意識的雙眼緊閉。

對著指引他方向的神明大罵了一聲——“操的!”他身上的肥肉顫動著帶動身體的重心隨之偏移,羅奇團長實在是把自己吃的太胖了,能夠想到酒池肉林會摧毀一個人的健康,但萬萬猜不到會導致在這種狀況下出現大麻煩。

那身下的馬匹本就驚慌失措,感受到了那沉重的壓力朝著側面倒去更是四個蹄子全都亂了節奏。

應該慶幸於羅奇團長的經驗豐富,這人也意識到了晃悠的幅度越來越大,遇事不慌,乾脆直接將韁繩纏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死死勒住,拼了老命才把一人一馬從跌倒的風險裡強行挽救了回來,站穩腳跟。

他大口的喘息著,真實的內心遠要比身下這匹受驚的馬兒更要恐慌不已。

不等把氣喘勻,洛爾·拉·羅奇片刻不敢耽誤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扭過頭向著身後望去,看見自己來時的路上除了風雪加劇之外再無任何值得留意的跡象,空蕩蕩的街道兩排皆是多數漆黑的屋子,偶爾有幾間燒著壁爐的民房也都在視窗拉著厚實的窗簾。

沒有追兵的聲音,也沒有他的手下跟住了團長的速度。

風兒呼嘯的吹過,茫茫白雪掩蓋住了人眼中的世界,就在羅奇團長短短几秒發愣的時間之內便彷彿讓今天的聖誕節又進入了全新的階段......一個逼近於零點,卻讓神明堵住了自己雙耳遮蔽雙目,不願再繼續感受這世間的階段。

羅奇團長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嘴角微微的上揚,從最初瘋癲顛的抽搐了兩下到最後放聲的大笑了起來,他笑著,一團又一團的白煙從他的嗓門間冒出,就彷彿他才是笑到這最後的人。

或許是因為舌頭都已經被凍成了冰棒,他張開蛤蟆般的寬大嘴巴像是在振臂高呼著些什麼,但已然失聲,像是在向看不見的敵人挑釁,又或像是感謝神明的恩典,感謝這場暴雪將會徹底掩蓋住他的行蹤。

可就當他以為這便是最後的終局時。

洛爾·拉·羅奇正過臉來再想向天空尋求那被月光照的明亮的聖母大教堂十字架時......那道神聖的指引也已然被越發猛烈的大雪所覆蓋,哪裡還尋得到半點的蹤跡。

風雪打透了這位騎士團長的衣襟,寒意滲入骨髓,此時此刻倒吸的那一口涼氣險些凍結他本就被肥肉擠壓到乾癟的氣管。故作鎮靜的左看右看,貪婪的眼神在眼眶中胡亂的轉著,發了瘋似得想要找回那屬於他的神蹟。

可不光是神蹟不見了,這附近的街區更是完完全全的陌生無比。

肉眼可見的幾棟房子已經不像是南邊的的建築風格,他騎著馬胡亂的衝撞一路好像莫名其妙的快要跑到了工業區的附近。

某個像是地窖一般的存在被羅奇團長的目光偶然瞥見又滿不在意的劃過,他自然不會留意到那幾乎被白雪覆蓋住的招牌。

更不會去認出那上面酒吧的名字——【騎士之夜】

迷失方向對於洛爾·拉·羅奇來說還不是壓死蛤蟆的最後一根稻草,而真正擊潰他心理最後一道防線的是熟悉騎士的身影手持著那把掛著洛尼西亞旗幟的長槍,再度從羅奇團長正前方的風雪中緩慢浮現。

高大的皇家馬匹踏雪而來,哪怕沒有龐大體重的基礎,僅僅是帶著清算的決意也讓每一步的馬蹄都帶有震顫的力量,彷彿要將今夜的一切所踐踏粉碎。

雖然沒了十字架反射的月光指引,但那杆長槍的寒芒所刺出的銀白色光,絲毫不亞於任何的神蹟,吸引住了洛爾·拉·羅奇全部的視線,使得那隻本就被凍得瑟瑟發抖的癩蛤蟆一時間難以置信的呆愣在原地。

看著風吹動了雷納德的衣襟,讓領口的絨毛保持著威嚴的微微抖動。

那面雄獅的面具好似被冰霜凍在了雷納德的面龐,獅子咆哮著,從狩獵的血盆大口中噴湧熱浪。

沒有其餘人士的干擾,整條風雪交加的街道上便只剩下了冤家路窄的對峙。

而緊接著,畫面陷入了一種詭異的靜止狀態,雙方隔著很遠保持著不變的距離對視著彼此,除了撥出去的熱氣之外便只剩下了莫名的沉默。

唯一微小的動作變化便是洛爾·拉·羅奇抓住韁繩的手勢從想要掉頭逃跑的傾斜架勢漸漸又回正了過來。說不清具體的緣由,這位騎士團長似乎厭倦了在雪天騎士裡跑來跑去,又或許是終於想起來了自己作為一名騎士僅剩不多的那麼一丁點的尊嚴。

他的右手向下摸著馬鞍,從中抽出了一把聖殿騎士的專屬配劍,一把整體形狀類似於十字架的寬刃“聖劍”。羅奇的臉色被風吹的煞白,努力想要挺直的腰板回憶著作為騎士應有的一切,那些身上膿包也終於不再湧現出膿水,一個個算是消停了下來。

“真不知道該說你蠢,還是誇你騎術不錯,不僅是追了上來還竟然能堵在我前面?”洛爾·拉·羅奇似苦笑了幾聲,掂量著手中的十字寬刃劍,感受著那陌生的重量。“你是怎麼做到的,或者說......你到底他媽是怎麼想的?”

雖然大多的聲音都被風聲蓋住,但也足以傳入到雷納德的耳中。

面對著挖苦,對方明明是拿起了武器,但雷納德卻好似很是滿意的鬆懈了些許緊張的氣氛,頗為自豪的大聲回應道。

“我出生在這裡,活在這裡也爛在這裡,這地方的每一塊磚上都有我宿醉後嘔吐的印子,每一面牆上都有我揍人或捱揍時噴上去的血......託你的福,我已經在這座城市裡昏昏沉沉的遊蕩了太久,一直以來都錯以為自暴自棄可以換來與你同歸於盡的勇氣......”

說著,那頭獅子的眼神裡多出一抹被壓抑許多的色彩。

殘忍,暴戾,嗜血,原本就屬於雄獅的天性一點點隨著那把手中的長槍架起而逐漸顯露出來,看似那面洛尼西亞帝國的旗幟貼合著槍尖隨風飄動,實則雪花早已將上面的圖案近乎全部覆蓋,只剩下那雙頭鷹身上的十字標識還隱約露在外。

“不過好在我現在已經明白過來了,那段日子只會讓我變得懦弱,讓我不敢承擔這一切的後果,讓我安於現狀,而讓你這種國家的禍害繼續苟活於世,讓你繼續有機會毀掉我的家庭,親人,朋友,愛人!”

雷納德咬緊著牙根,要將牙齦咬出血來,緊接著咆哮出聲,讓風雪都為之停歇。

“羅奇——這他媽的是我們的私人恩怨!!!雖然我從來都不是個聰明的傢伙,但我現在也看得出來!那個看不見摸不到的神明終於也無法忍受你骨子裡的惡臭,神拋棄了你!也是時候讓你為自己腐爛的一生付出代價了!!!”

此時此刻,某一樣猶如神明那般看不見也摸不到的事物悄悄爬上了洛爾·拉·羅奇的脊背,待到這位不合格的聖殿騎士反應過來時,才意識到那是名為【恐懼】的事物,他分不清自己握劍的手是因冰冷還是恐懼而在發抖。

“你是說,神拋棄了我?”

羅奇團長偷摸摸的重複著雷納德剛剛說過的話,他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十字裝飾,不知為何身上所有的顫抖都慢慢的趨於平緩,最後完全鎮靜了下來。這一次,這隻癩蛤蟆非但沒有逃走,反而將臃腫的身體向前一拱,迫使著疲憊的馬匹迎著雷納德緩慢逼近。

“這次你說對了,但也不對,那個所謂被我們信仰的神可不單單隻拋棄了我一個人而已,又或是我再換一個說法......神那個東西,從來沒有愛過我們任何人,所以根本就談不上什麼狗屁的拋棄。”

這人像是終於徹底瘋了,開始伴隨著極為詭異抽搐的笑聲自顧自的唸叨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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