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曼在門口沉默幾秒鐘，很快做出了決定。
他推開門，一個戴著“黑墓”招牌金色面具的陌生男人站在客廳中間，正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自己的房間。
茶几上散亂著自己收藏的幾份好茶葉，其中一盒甚至已經開了蓋，桌面還散落著一些茶葉碎屑。
絲毫沒有一個外人貿然闖進別人家裡該有的樣子。
柯恩轉過視線，落到赫爾曼身上，嘖了一聲，道：“以一個單身男人的居住環境來說，倒是顯得過於整潔。”
赫爾曼心中暗自戒備，沉聲說道：
“‘黑墓’的金牌殺手？”
柯恩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說道：“‘幻屍者’發展你多久了？”
赫爾曼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窗外，放棄強行抵抗的心思，沉聲問道：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幻屍者’可不會把他發展的密探告訴別人！”
柯恩收回目光，視線在赫爾曼面無表情的臉龐上停留，聲音透著幾絲玩味：
“他死之前確實是這樣做的。”
赫爾曼身上肌肉緊繃，眼中浮出凝重之色：
“你果然不是‘黑墓’的人！”
柯恩對赫爾曼的冷靜表示讚賞，問道：
“有區別嗎？”
無言的沉默過後，赫爾曼放下緊繃的氣勢。
他像平常那樣，踱步到客廳，給自己倒了一杯溫熱的白開水，一飲而盡。
聲音恢復平靜，緩緩說道：“‘幻屍者’保證我在十年之內獲得男爵爵位。
三十年之內突破傳奇。
你能給我帶來什麼？”
赫爾曼的回答讓柯恩微露出一絲笑意。
不出所料，赫爾曼不會對“幻屍者”那麼地忠誠！
“黑墓”本就是一群惡棍和暴徒構成的組織，指望中下層成員有什麼忠誠度那就太可笑了。
“幻屍者”能籠絡這麼多密探，無非靠著利益二字。
關於赫爾曼的情況，是從“幻屍者”的地盤上繳獲的那個藍色箱子裡得到的。
裡面的內容奈芙蒂斯已經破譯了大半。
其中艾菲因國內最有價值的一條魚，就是這位在大法官身邊擔任生活秘書的赫爾曼。
知道有這號人存在後，柯恩就詳細調查過他的資料。
平民出身，智商出眾，憑藉自身努力考上了艾菲因最有名的大學——國王學院法學院。
大學期間還因為成績特別優異，被選派去過西域帝國進修。
一位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
可惜大學時戀上一位子爵之女。
然後就是很經典的棒打鴛鴦的橋段。
子爵先生透過一些手段，將赫爾曼在畢業以後分配到危險苦寒的北境，負責鎮壓高地蠻人的叛亂。
赫爾曼在北境期間歷經生死血戰，榮獲戰功無數，可依舊無法調回王都。
直到三年前，被當時還是翡冷翠第一法院院長的戈爾男爵看中，調到手底下當司法警探。
之後戈爾升遷進入內閣，成為王國大法官。
赫爾曼也得以一步登天，成為內閣大臣的秘書。
柯恩並沒有直接回答赫爾曼的問題，轉而問道：“是‘幻屍者’當時買通了戈爾男爵嗎？”
赫爾曼眼中浮出冷色，似乎對自己調回王都的經歷十分不願提起。
柯恩淡淡笑道：
“熱血有志的青年屈服於金錢和權貴，並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赫爾曼深吸一口氣，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幻屍者’假扮戈爾的一位遠房親戚，用兩萬金幣開的路。”
柯恩冷笑一聲：“費了這麼半天勁，結果還只是給一個男爵當秘書？
照你這麼慢吞吞地發展下去，什麼時候能把那位子爵的女兒娶到手？”
赫爾曼向來面無表情的臉龐終於湧上強烈的感情波動。
柯恩繼續毫不留情地戳穿著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什麼十年、三十年，真等‘幻屍者’給你兌現承諾，估計你的女人都可以抱孫子了。”
赫爾曼臉部肌肉劇烈抖動，攥了攥拳頭又沒發聲，他確實無法反駁。
可他也沒得選，投身“幻屍者”已經是他能看到的最有希望的途徑！
柯恩陡然提高了音調：“跟著我，一年後，我帶著你去那個什麼混蛋子爵家裡。
讓他客客氣氣，恭恭敬敬地把女兒嫁給你！”
赫爾曼眼底聚起輕蔑，壓抑住心中的起伏，平靜道：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柯恩緩緩摘下面具，在對方逐漸變得驚駭的目光中平淡說道：
“你現在還覺得我在開玩笑嗎？”
赫爾曼作為大法官閣下的秘書，自然也是見過艾菲因國王的。
更別說艾菲因每年官方釋出的新掛曆，第一頁就是國王和王后的肖像。
他萬萬沒想到，這個“黑墓”金牌殺手面具背後，隱藏著的居然是這麼一張臉！
眼前驟然出現的國王陛下的臉實在讓赫爾曼難以置信，陷入巨大的不真實感當中。
一時之間，他感到自己這顆能夠考上全國第一學院的腦袋都不夠用了，僵硬的站在原地。
柯恩冷冷道：“怎麼？覺得我是‘幻屍者’假扮的？”
赫爾曼回過神，連忙躬身行禮：“內閣大法官生活秘書赫爾曼·唐納德森，參見陛下！”
柯恩擺手，示意對方不用多禮：“用不用我自證身份？”
赫爾曼苦笑道：
“陛下不要戲弄我，‘幻屍者’已經死了，而且他也沒必要這麼耍我。
更何況——”
赫爾曼的視線投向窗外濃重的黑夜，繼續道：“除了陛下親臨，我實在想不到還有誰能夠調動一位傳奇階的聖武士！”
柯恩眉毛微動，道：
“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你的感知很敏銳。
看來戈爾選中你倒不單單因為‘幻屍者’的那兩萬金幣。”
赫爾曼沒有隱瞞：“算是我的一種天賦吧，剛進門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一股強大中正的氣息在牢牢的鎖定著我。
剛開始我還不確定對方是誰，但看到陛下以後，我就知道了。
這股中正炙熱的氣息，應該來自柯里昂王室世代相傳的聖武士！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赫爾曼朝著窗外遙遙行了一禮：“應當是親王殿下蒞臨！”
柯恩眼中露出激賞，說道：
“我剛才的承諾依舊有效，跟著我，你會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甚至更多。”
赫爾曼依然處於山呼海嘯的震驚當中，終於鼓足勇氣問道：“陛下，為什麼……為什麼選中我？”
他很聰明地沒有多問柯恩是如何躲過聖者級的“記憶冰封”，如何成為“黑墓”的金牌殺手，如何從“幻屍者”那裡得到自己的檔案。
這些問題都不是他該問的。
兩萬金幣不可能讓內閣大臣點他當秘書。
懂分寸、知進退才是他能一直能夠跟在戈爾男爵身邊的秘訣。
柯恩示意赫爾曼坐下，用茶几上的茶葉泡了杯茶。
在赫爾曼誠惶誠恐的目光中遞給他，聲音不徐不疾：
“第一，你足夠清白，跟國內的任何一方大勢力都沒有關係。
我現在需要人手，但又沒有時間一一甄別究竟誰是誰的人，你的平民出身讓我很放心。
至於勾結‘黑墓’，那不算什麼。
看見這張金色面具沒有，這可是貨真價實的。
我就是‘黑墓’的金牌殺手。
我建議你以後也找機會加入‘黑墓’，對我們來說，‘黑墓’是個十分有用的工具和背鍋俠。”
柯恩頓了頓，眼中閃爍著一絲曖昧笑容：“第二，你重情義，為了一個女人，敢跟北境那幫瘋狂的高地蠻人戰鬥，甚至不惜得罪一個王國子爵，像你這樣純愛戰士可是不多見了。
第三，你足夠聰明，也很有能力，我雖然喜歡重情義的人，但不喜歡廢物和蠢貨。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你的位置很重要，我需要一個人替我探查杜邦家族的情況。
你作為西奧多·杜邦直屬上司的秘書，再合適不過！”
其他反動勢力或多或少柯恩都有數，唯獨這個杜邦家族他有些拿不準。
探查杜邦家族的情報是他很早就想做的事情，可惜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
在發現“幻屍者”發展的密探中有赫爾曼這一號人後，他便有了這個計劃。
柯恩給赫爾曼留足思考的時間。
等了一會兒，他掏出一份契約。
契約上面縈繞著淡淡的魔力氣息，還有幾個詭異的符文，疑似來自古精靈一族。這正是柯恩前幾天讓奈芙蒂斯弄出來的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