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非也非也，罷了罷了

“切。”四周頓起鄙夷之聲。

雖說李尋香的確是大展雄姿打翻了兩個凶神惡煞之徒，但怎麼看都與尋常的青樓爭風沒什麼兩樣。更何況，方才的男子之言也坐實了他尋花問柳的浪蕩子身份，又咋看都不似才子名士。故而這番言語，壓根無人採信。

媽蛋，不好忽悠啊。難不成，能忽悠得了童貫的忽悠界扛把子，竟在這刻翻了船？

看來，不顯擺下才子本色，卻是不成了。這可不是刻意裝逼，而實是形勢所迫。

李尋香不愁反喜，覺得趁此機會揚名汴京，也未嘗不是件好事——雖說其後遮掩自個的真正身份、不致外洩，也許會有些麻煩。

“砸他！砸死這不要臉的登徒子！讓周遭這些男人都看看，尋花問柳的臭男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隨著聲尖叫，兩顆爛菜朝李尋香凌空飛至。

儘管李尋香正自思索如何裝逼，但已能熟練地將葵花寶典應用於身法拳腳之上的他，自無可能被其砸中，微一扭身，便已躲過。可不曾想，受那女人的鼓動，人群之中的眾多婦人頓起同仇敵愾之心，竟紛紛拿物飛砸。

一時間，物落如雨。

這特孃的！哪怕後世票唱被抓、光屁股逃大街，也沒這待遇吧？這還是青樓之風盛行的大梁麼？兀那臭婆娘！

李尋香幾欲暴起，將那潑婦擒來給先行一頓好揍。但衝動方起，便自消去。

缺啥補啥的至理名言再響腦間，李尋香明白，若他連這都不能忍，又如何成的大事？

魂穿太監，已是地獄開局，卻並不意味著，他往後的道路，邁過這坎後便會簡單。

那些權奸，並非易於之輩；糜爛的大梁，也難以從頭拾掇；更不用說，記憶中那席捲天下的無敵鐵騎。

即便不挽天傾，只欲翻牌美人，地獄開局也預示著那條道路萬分艱難。

缺啥補啥。

儘管他李尋香有了諸多金手指的開啟，可缺的，也委實太多。

數顆雞蛋，轟然砸中李尋香面門，隨著腥臭的黃白液體流下的，還有兜頭蓋上的爛菜。

李尋香木然而立。

眼前的男人竟不做絲毫反抗，大出眾人意料，驚異之下攻擊漸停。

一聲哀嘆，幽幽響起。

“山抹微雲，天連衰草，畫角聲斷譙門。暫停徵棹，聊共引離尊。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消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謾贏得青樓，薄倖名存。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惹啼痕。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一詞清吟畢，兩行情淚流。

前一刻還神采飛揚、瀟灑不群的李尋香，忽變深陷悲情的痴人，抬頭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聞香樓招牌，沒落轉身，也不擦拭身上汙穢，就這般朝著夕陽遠去。

“罷了罷了。既已傷情離別，又何苦再見。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我自斷腸，不再傷你也。”

還真是個才子？更是個多情痴心的才子？令其傷情斷腸的，又是聞香樓裡的哪位姑娘？

在眾人的滿臉錯愕與震驚中，夕陽下李尋香沒落與悲情的身影終消失在拐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