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烏雷之盟”的建立時刻迅速又簡潔,但卻毫無一絲潦草。
獸人的三位酋長和一位女英雄,再加上德萊尼人這邊的大執政官和警戒者聖人以及克羅庫恩軍團的將軍,雙方的份量和其所代表的勢力加起來已足夠撼動德拉諾世界的局勢。
就如迪克提議的那樣,眾人在沃舒古聖山之下誦唸莊重的誓言,請求先祖之靈和世界元素以及聖光作為見證。有克烏雷冕下與先祖之靈的百年友誼鋪墊,讓迪亞克姆自甦醒後一直在追求的“正義者聯盟”在今日水到渠成。
全程跟隨聖人,幾乎參與了所有大小行動的新兵伊瑞爾在這一刻充滿了成就感。
有些疲憊的她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不遠處正在結盟的領袖們,扭頭對身旁的努波頓和萊蘭說:“今日之壯舉一定會在德拉諾世界未來的歷史上被大書特書,我確信這一點。”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我可憐的伊瑞爾。”
萊蘭搖了搖頭,她對伊瑞爾說:“但你想好你在之後人生中的定位了嗎?”
“啊?”
伊瑞爾不太懂萊蘭這句話的意思。
這很正常,守備官們沒有奧術師那麼敏銳的心思,於是旁邊的努波頓小聲解釋道:“你在克烏雷冕下面前可是代表著那些出生在德拉諾世界的年輕人發下了誓言,伊瑞爾,你應該清楚這誓言的份量!雖然在迪亞克姆聖人那樣的偉人眼裡,所有德萊尼人都是同胞,但我們都很清楚,人民已經在事實上出現了分裂的徵兆,或許在未來,等我們完成光復阿古斯的偉業時,那些出生於此的族人都會選擇留在德拉諾。
對你們而言,這裡才是你們的故鄉”
“你立下了誓言,克烏雷冕下給了你祝福,警戒者親口敕封你為‘克烏雷之手’,我想大先知維倫和哈頓大執政官也會樂意見到這樣的發展。
但伊瑞爾,你似乎還不理解,在某種意義上你其實已經被‘欽點’為了那些年輕人的領袖,成為了德拉諾出生的德萊尼人的代表者。”
萊蘭拍了拍她的肩膀,嘆氣說:
“你主動扛起了這份重擔,但你似乎在立誓之前完全沒有思考過這代表著什麼.最少,那些激進的年輕薩格雷們已經從迪亞克姆聖人的麻煩,變成了你要解決的麻煩了。
不把那些被奧薩爾蠱惑的激進派處理掉,你的聖光誓言永遠無法完成,但這活肉眼可見的困難。
倒不是武力層面,而是道義層面。
你不能把他們全殺了,那畢竟是你的同胞。”
“啊?”
伊瑞爾這會都懵了。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點亮納魯祝福之印的額頭。
這會她才理解了剛才聖人帶著她離開沃舒古聖山時說的那些帶著“沉重祝福”的話語,以及為什麼迪亞克姆聖人要把自己的聖光之印轉移給她。
原來這不只是對她英勇作戰的獎勵,還是一份職責的傳承。
“可可是我該怎麼做呢?”
新兵茫然的看著自己的同伴們,萊蘭和努波頓露出了愛莫能助的笑容。
前者是正兒八經的“奧羅納爾城市戶口”,後者也並不出生在德拉諾,用他們的話說,他們可以幫忙但絕不能代替德萊尼氏族下一任大執政官伊瑞爾做出決定。
“看來我需要警戒者的光鑄智慧!”
伊瑞爾在苦苦思考了幾分鐘之後把自己弄的腦殼生疼卻也想不出解決辦法,於是果斷的決定“搖人”。
但迪克這會忙著呢,確實沒空幫助自己的學徒出謀劃策。
在簡單但莊重的結盟儀式結束之後,老白爪扎格雷爾和女英雄德拉卡就要立刻返回霜火嶺,一方面集結自己的氏族,另一方面也要為克烏雷之盟拉攏避世隱居但實力強悍的莫克納薩獵手們加入這守序陣營中。
這活不好做,所以他們必須抓緊時間。
但在告別時,獸人女英雄德拉卡卻有些猶豫的靠近迪克,她似乎想要詢問些什麼但又似乎在畏懼著什麼。
那種猶豫的姿態嚴重削弱了這位女英雄本該擁有的英姿颯爽。
“您心中顯然帶著某種疑惑和躍躍欲試的好奇。”
迪克以牧師應有的謙遜語氣輕聲說:
“那麼請發問吧,在這勝利時刻我們有了閒暇可以聊一聊,女士。”
“所以,你真的是一名先知嗎?我聽說你們德萊尼人一直有先知的傳承,而且不是我們獸人用於稱呼尊貴薩滿的敬稱。就是字面意義上的‘先知’,可以窺破命運與未來的奧秘。”
德拉卡是個很豪爽的女獸人,在即將告別的時候她也沒有藏著掖著,跳下自己的座狼安撫了一下因為靠近警戒者而有些焦躁不安的戰獸,隨後看了一眼遠處收拾行裝準備隨她返回霜火嶺的蓋亞拉。
她低聲說:
“我之前聽耐奧祖酋長說,您判斷我的女兒得到了‘命運的賜福’?我想問問,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那畢竟是我的女兒,我想我應該有足夠的知情權。”
“唔,我不能向您宣告我是一名傑出的先知,雖然我對命運的理解確實超乎常人,但與我族真正的先知維倫相比,我只能算一個‘命運的窺視者’。”
迪克笑了笑,他用獸人語回答道:
“那麼,德拉卡女士,在您的想象中,您的女兒和您未出生的兒子在未來能做出什麼樣的偉業又肩負什麼樣的使命呢?您可以大膽一點猜測。”
“有意思。”
德拉卡笑了笑。
思索片刻之後,她撫摸著自己還很平坦的腹部,說:“我的女兒會成為和我一樣的獸人英雄,她或許會成為霜狼氏族有史以來的第一名女酋長!
她會帶領氏族走向繁榮昌盛,我的兒子古伊爾會和他的姐姐相處的極好,考慮到我已經有了一名出色的繼承人,我的丈夫也很期待我的女兒能依靠自己的努力和功勳打破傳統,因此我的兒子可能會成為德雷卡達長者那樣傑出的薩滿祭司。
他會輔助我的女兒帶領氏族,成為霜狼氏族的精神領袖,未來會成為像耐奧祖,德雷克塔爾和我婆婆那樣受人尊重的薩滿領袖。
是的!
如果他們能做到這些,我和杜隆坦在先祖之靈的行列裡都會笑出聲來。”
“不錯的願望,充滿了父母對孩子的美好期待。”
迪克也笑出聲。
但在幾秒之後,他搖頭說:“那如果我告訴您,您的兒子未來會在元素的幫助下多次拯救世界於危難之中,被一整個世界尊稱為‘救世者’,而您的女兒會在整個文明陷入絕望時扛起那杆領袖的大旗,帶領所有獸人為生存而戰並最終帶領他們篳路藍縷的開創出一番新的事業呢?
霜狼氏族會因為他們的存在而成為最顯赫的獸人氏族,甚至能因此成為獸人文明的代表。
您將擁有兩位‘救世主’孩子,女士。
從這一點而言,您和您的丈夫真的相當偉大,當然,您的故事也不會止步於死亡到來,請相信我,您也是被命運賜福之人。
死亡對您而言僅僅是另一段更輝煌征途的開始。
不過我必須對此做一個‘免責宣告’。
那畢竟只是我所見的無數命運中的一種可能,它不會一定會實現,我向來認為,個人的命運也應該掌握在個人手中。”
“你嚇到我了,德萊尼人!”
德拉卡女士明顯不信這一套說辭,她撇嘴說:
“都說你們的先知最能說會道,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哪怕是最離譜的薩滿也不敢做出這樣的預言,而且如果德拉諾世界的存亡要寄託於一人身上,那我覺得這個軟弱的世界還是滅亡算了。
畢竟單打獨鬥的一人總會失敗,那只是個時間問題。”
“但願如此吧。”
迪克從不和人爭辯這方面的事,就如他自己吐槽的那樣。
對於“命運”這個神奇玩意而言,除非讓當事人親眼看到或者體驗到,不然他說真話都沒人會信。
當然,這也是因為德拉卡這一家子確實牛逼,說她們母子三人是獸人故事的“絕對主角”都毫無問題。至於現在霜狼氏族的一家之主,傳奇酋長杜隆坦.呃,反正按照幾十年後德雷克塔爾長者的總結性發言,他對於霜狼氏族和獸人文明最大的貢獻就是留下了薩爾這個兒子,也不知道德雷克塔爾那個壞透了的傳奇薩滿是不是在說反話,但這個評價說實話有點過於羞辱霜狼氏族的傳奇酋長了。
當然,杜隆坦和德拉卡在黑暗之門正史中的“退場方式”也確實有些潦草就是了。
“我這次回去必然會遭遇危險,扎格雷爾長者的遭遇足夠驚醒我,作為一名母親,我不能讓我尚不成熟的孩子陪我一起冒險。”
德拉卡在片刻的沉默之後終於說出了自己的請求,她對迪克說:“我希望能讓蓋亞拉暫時跟隨您,一方面讓她代表霜狼氏族為克烏雷之盟的前景奔走建立功勳,另一方面,她的成長也需要名師教導。
毫無疑問,您是我在這個世界能為她尋找到的最傑出的訓練者,不只是力量,還有智慧和仁慈。”
“是嗎?”
迪克挑著眉頭說:“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居然還有‘訓練家’的天賦?您是從何處看出這一點的?”
“那個姑娘!”
德拉卡指了指不遠處的伊瑞爾,她小聲說:
“雖然她現在顯然還不足以正面迎擊命運的重壓,但我能看出她的潛力已經在飛速兌換,我聽說這姑娘一個月前還只是一名普通的村民?
真是不可思議的成長軌跡,而您顯然在其中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最後,我和您的養女萊蘭是多年朋友,我知道萊蘭一直在謀求獸人和德萊尼人的和平相處,讓蓋亞拉跟隨萊蘭學習我也非常放心。”
“可是你難道就不擔心你的女兒會在光中迷失方向嗎?”
迪克沉默了幾秒,輕聲問道:
“年輕人缺乏閱歷的支撐讓他們在重要的抉擇中會缺乏判斷力,我雖並非永恆烈陽,但長久追隨一道光芒也會讓人忽視身後的影子。萬一在未來,蓋亞拉成為了獸人中的第一名聖武士”
“如果那是她的選擇,如果那是她的命運,那麼我會接受的。”
德拉卡認真的說:“我從您的話語中聽到了一絲深藏的‘警惕’,這或許是您‘警戒者’的綽號來源,真是難以想象您這樣的原力行者居然也會對自己的信仰維持此等理智。
說實話,這反而讓我更放心我的女兒追隨您學習了。”
“好吧,您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好拒絕。”
迪克啞然失笑,他說:“就讓她跟著我吧,但我接下來要去懸槌堡,可能還要去阿蘭卡峰林,這些都是很危險的地方,所以希望您的女兒做好了吃苦頭的準備。
我可不是一個會溺愛孩子的長輩。”
“她也確實需要一些真正的磨礪才能成材。”
德拉卡跨上自己的座狼,她用獸人的禮節向迪亞克姆聖人告別,說:“她一定會成為驕傲的狼群戰首,我相信我的女兒不會辜負霜狼之血,那麼,再見了,警戒者聖人,下次再見或許就在並肩作戰的戰場之上。
希望您接下來的旅程百戰百勝!”
“小心每一個夢中呼喚你們的狼嗥。”
迪克也提醒道:
“被我殺退的弒滅者可以行走於眾生之夢,而狼是你們獸人尤其是霜狼氏族的象徵,這意味著你們很可能也要面臨一場心靈的誘惑與戰爭,因此,也祝您在面臨黑暗時能百戰百勝,德拉卡女士。”
“謝了。”
豪爽的女英雄揮了揮手,驅使著座狼去了女兒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