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離開阿古斯的納魯星艦並沒有立刻前往深空。
相反,這些大小不一但都是寶石外形的飛船按計劃停留在阿古斯的星體軌道上。
這是為了安全著想。
納魯們為了帶更多艾瑞達人離開,基本都是空船跑過來的,但現在每一艘星艦都是滿載狀態,因此單靠納魯們自己作為能源驅動已經不足以讓星艦維持最高速穿越群星。
它們需要等待“聖光之母”澤拉為它們進行一次大規模的占卜預言,以此來為各艘星艦重設迴歸的航線,以此躲避航路中可能出現的威脅。
雖然目前的燃燒軍團尚未招募足夠多的莫爾葛戰爭工匠,也沒有發掘出金加洛斯這樣的毀滅天才來為它們設計符合惡魔習性的毀滅星艦,這意味著目前的星海還處於大體安全的狀態,但沒有燃燒軍團四處橫行不代表著星海就一點危險都沒有。
不管是很難預測的星海渦流,還是突然出現的虛空災魘都會導致飛船遭遇危險。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星球卡寇拉上爆發的虛空災厄。
來自無光之海的墮落力量瞬間吞沒了那個世界和其所在的小星系,如果不是一位路過的納魯犧牲了自己淨化汙染,恐怕卡寇拉已成為了實體宇宙中的一個不斷播散虛空汙染的壞疽了。
對了,那名自我犧牲挽救了卡寇拉之星的納魯叫“圖雷”,它的遺骸被製作成一杆聖光法杖,正被維倫持有在手中。
所以說,納魯們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壞毛病,但如果真的生活在艾澤拉斯宇宙裡,如果你的世界遭遇了滅世危機,那麼你最好祈禱周圍星海里能有一位恰好經過的遛彎納魯。
在實體宇宙的中的所有神話生物中,只有納魯會無私的犧牲自我來拯救一群和它毫無關係的陌生人,相比之下,就連萬神殿任命的守護巨龍都顯得如此自私,那些泰坦守護者們更是有一個算一個算是討厭的吝嗇鬼。
納魯這種崇高的奉獻欲來自於它們被聖光原力鑄造出的初心,是所有納魯無法違背的生物本能。
即便是歷史上最惡劣最瘋狂最極端的納魯“聖光之母”澤拉,其一手塑造出的大規模“精神感染魔怔人”事故,初心也是想要挽救整個星海的災難。
因此只能評價她是一個瘋子,但不能說她是一個壞蛋。
就在第一批納魯飛船於星體軌道進行著相對運動,而第二批納魯飛船按時趕來降落於阿古斯之星進行極限救援任務的同時,在其中一艘星艦裡,剛剛經歷了一場憋屈的“西比西比苦迭塔”的基爾加丹統帥終於掙脫了維倫為他設下的封印。
之所以花這麼久,一方面是因為基爾加丹確實在戰爭中受了重傷,哪怕有星魂滋養他也需要恢復。另一方面,飛船上那個“壞心眼”的導航納魯一直在悄悄維持這個封印。
大概是和維倫達成了某種協議的緣故。
總之,基爾加丹感覺到非常憋屈且憤怒,於是他在掙脫封印的一瞬間就以實際行動表達了自己的心情。
“砰”
護衛統帥的聖光選民艾奇努斯被迅猛的拳擊從艙室中擊飛出去,連帶著堅固的艙門都在基爾加丹的憤怒下被直接撕開。
統帥大人在沒有被星魂賜福之前就已是傳奇戰士中的豪傑,如今在並未離開阿古斯星空的時刻身負世界祝福早已突破了半神境界,揍個把聖光選民跟玩一樣。
但憤怒沒有吞噬基爾加丹的心智,他沒有對被自己打倒的選民再補幾拳。
他喘息著,壓抑著憤怒大步離開艙室。
趕過來的幾名選民想要阻擋卻被大執政官一拳一個打飛,直到牧師們趕過來的時候,基爾加丹已經來到了星艦一層的廣場上。
作為一艘星艦,這裡的面積自然不是小船可以媲美的。
實際上,納魯飛船內部就如一座分層的城市,儘管在滿載狀態下,實際上也並沒有達到“人擠人”的程度,甚至此時悲傷的平民們還能分到八人一間的艙室。
生活條件確實不如之前,但也沒下降多少,畢竟這是一場救援行動,又不是真的要把艾瑞達人當豬仔賣掉。
“是大執政官!是基爾加丹大人!太好了,我們有救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廣場上正在向聖光祈禱的平民們立刻聚攏過來。
他們哭泣著悲傷著請求大執政官的祝福,原本怒氣衝衝的基爾加丹被人民包圍的時候,他有天大的怒火也無法發洩出來了。
他只能板起臉,伸手觸控著這些惶恐不安的人民,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與他們同在,來平靜他們被恐懼充斥的心靈。
這艘納魯飛船上被安排的艾瑞達人總督是老哈頓,在聽說基爾加丹統帥甦醒之後,哈頓立刻急匆匆的趕來,結果被統帥呵斥他一點都不關心民眾的精神狀態。
但哈頓也是有苦難言。
近十一萬克羅庫恩人被安置於此,他的行政班底尚未組建起來,還沒有出亂子全靠艾瑞達人本就文明的生活習慣,但他並沒有和大執政官解釋這些,只是苦口婆心的勸說基爾加丹不要再冒險了。
“維倫預言到了您的黑暗命運,大執政官!”
哈頓實在勸不住基爾加丹,只能咬著牙說出了真相。
他拉著基爾加丹的手,沉聲說:
“在我離開執政官之座時,維倫特意叮囑我一定不能讓您返回阿古斯,他說您會在一場黑暗的陰謀中墮落,還說在未來所有關於艾瑞達人的預言片段中,您都將扮演一個可怕的角色!
作為您的朋友和兄弟,維倫不希望您走向那道命運為此,他平生第一次反抗了先知對命運的順從。
請不要辜負他的苦心!”
“難道在他和你眼裡,我就是如此懦弱的人嗎?”
基爾加丹再也壓不住自己的火了,他咆哮道:“哪怕那是我的命運我也絕不會選擇逃走!我是守備官的領袖,哈頓!我是人民與世界的衛士!現在你卻讓我坐視我的人民被惡魔屠戮,而你要我不戰而逃?你們是希望我成為懦夫被艾瑞達人的歷史銘記嗎?你又該怎麼讓我允許我的兄弟代替我承擔那樣可怕的未來!
讓開!
我知道納魯的飛船佩戴著逃生艙,我不會帶其他人,我只會一個人回去!
我早已下定決心。
即便是死,我也要死在生我養我的土地上!
領袖,豈能死於他鄉?”
“但您這看似勇敢的舉動實際上是拋棄了您身為大執政官的責任!”
哈頓也爆發了。
自打克羅庫恩淪陷之後,這位總督就一直處於痛苦的自責中,他在此時雙目赤紅的對基爾加丹咆哮道:“想死還不容易嗎?我現在就能掐死你,保證讓你死的又痛苦又漫長!但你不是普通人,基爾加丹!你是我們的領袖!現在整個世界的人民都要送到星海中的不同世界裡,在那裡艱難繁衍以圖保留最後的火種,這種情況下我們正是需要你的時候,也只有你和維倫才有足夠的威望和遠見來帶領我們。
重返阿古斯是未來的美好願景,但沒有你們,我們根本做不到這樣的艱難偉業!
你想要成全自己的私德和美名,卻要以放任自己的人民獨自面對星海中的未知危險為代價嗎?你給我清醒一點啊!”
“啪”
一記憤怒的耳光打在了基爾加丹的臉上。
哈頓指著下方大廳中的人民們,對基爾加丹咆哮道:
“看看他們!看著他們,基爾加丹!告訴我,你是要成為一個人的英雄?還是要成為所有人的英雄!你不能拋棄自己的職責算我求你。”
基爾加丹很想要反駁。
但他看向那些廣場中的艾瑞達人,就如看著一群失去了領袖的羊群。
甚至不需要語言和詢問,他都能感覺到這些人心中的彷徨與痛苦,他們中的每一個人在這個時刻所承受的煎熬都不弱於他這個執政官。
基爾加丹感覺到自己的勇氣和心中的火焰彷彿被一圈又一圈的繩索纏繞著,捆束著,他多麼希望自己真的是個無情的瘋子,這樣他就可以在這困難的選擇中毫無心理壓力的選擇自己想要完成的事。
但遺憾的是,他不是。
最少現在的他.不是。
“您需要冷靜一下。”
哈頓喘著氣,勸說道:“透過這艘星艦和停靠在執政官之座的吉尼達爾號飛船之間的聯絡,我們一直與地面維持著通訊。
塔爾加斯閣下在數個小時前送來過訊息,瑪凱雷的轉移已經到達了最後的尾聲,維倫大執政官和執政官之座的人民正在進入守護納魯克烏雷和魯拉冕下的吉尼達爾號星艦中。
艾瑞達斯海對岸的平民也已經在大星艦風暴要塞的庇護下開始了轉移。
一切都在順利進行!惡魔們缺少指揮官和上位力量,它們的混亂突擊根本無法打破守備官們和納魯撐起的雙重防禦。
如果我們的運氣夠好,我們可以趕在黑暗泰坦到達阿古斯之前完成全體撤離。”
“現在距離三十日的末日宣告結束還有多久?”
基爾加丹問了句,哈頓摸出一個定時的寶石懷錶看了一眼,說:“只剩下最後六個小時了,星艦上的納魯依然沒有檢測到黑暗泰坦靠近的徵兆,或許或許那只是個欺騙?”
基爾加丹搖了搖頭。
他並不相信那站在實體宇宙頂點的存在會用一個欺騙來恐嚇艾瑞達人。
祂會來的。
就在末日宣告結束的那一刻,祂一定會“報告!統帥,我們在地表發現了奇怪的東西!”
一名擔任臨時瞭望員的奧術師驚恐的衝了過來,他指著星艦的舷窗對基爾加丹和哈頓喊了一聲。
兩人對視了一眼立刻趕往星艦瞭望塔,在那水晶塑造的操縱檯前,用光束魔法模擬的阿古斯星體表面正在呈現出各處深綠色的轉變。
“是邪能風暴!就像是一場席捲整個地表世界的能量潮汐!”
一名獨臂的高階奧術師臉色慘白的解釋道:“就在剛才,阿古斯地表的邪能濃度開始了不講道理的飆升,我們完全無法理解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但世界之力的加持正在變的微弱,似乎有某種更龐大的力量壓制住了阿古斯星魂的反抗。
最要命的是,統帥,您看這裡!”
他將眼前的光束模擬放大,指著瑪凱雷的區域說:“這裡的邪能迴響在幾分鐘內膨脹了上千倍,這和我們在安託蘭戰場上捕捉到的邪能半神的迴響一模一樣!它們應該已經死了,它們被我們最悍勇的戰士斬殺了!但它們又出現了!毫無道理,就像是一瞬間被從扭曲虛空中塑造復活,然後投入了我們的世界之中,就在執政官之座附近!
最少七個邪能半神的迴響在律動,惡魔們正在重建攻勢.以這樣的狀態,維倫大執政官和最後一批人民根本來不及登上撤離的星艦就會被殲滅。”
基爾加丹看著那光束上回蕩的墨綠色光芒,他握緊了拳頭,說:“是祂!黑暗泰坦來了!
祂是邪能領域的主宰,如果阿古斯星魂都可以塑造出世界守護者半神,那麼祂也一樣可以主導惡魔們在扭曲虛空中的復活程序。
那個混蛋!
嗯?怎麼回事?
為什麼星艦在動!”
統帥立刻感覺到了星艦的劇烈震動。
他衝到舷窗邊,看到前方在星海中環繞著阿古斯進行著軌道航行的寶石星艦正一艘接一艘的進入超光速的加速中,那些寶石星艦在黑暗星海中化作一團拉長的光束,在宇宙座標系裡朝著不同的方位開啟了這場逃亡遠航。
很快,基爾加丹就得到了訊息。
“這艘飛船的納魯說它們已經得到了聖光之母澤拉的預警,後者為它們完成了航線占卜並要求它們儘快離開阿古斯所在的星系,還說黑暗泰坦在群星中的毀滅之徑已經延伸了這裡,因為祂的靠近讓這片星域的實體宇宙物理規則已發生扭曲變化,星系中的所有光芒正在被捕捉,我們的恆星甚至在熄滅!再不走我們就走不了了!”
哈頓急的滿頭大汗。
這會在得知維倫和最後一批平民可能會被殲滅後,他返回地表支援的決心甚至比基爾加丹還要急切,因為那最後一批平民中就有來自克羅庫恩的塔布羊獵騎兵軍團和他的孩子賈伊德,以及另一個孩子迪克。
艾瑞達人不能承受失去大執政官的絕境,更不能容許在極限自救到這個程度時還要直面功虧一簣的絕境。
“告訴那名納魯,讓它暫停一下,我要和它對話!”
基爾加丹當即做了決定。
他在聖光選民和幾名守備官的護衛下大步前往納魯所在的導航臺,這些星艦都是由納魯驅動並導航的,因此在進入航行狀態時,納魯只會待在那裡。
在基爾加丹趕到之後,這名全身上下都纏繞著聖潔之光,但其軀體卻並非金色而是更漂亮的碧藍色的納魯似乎已經知道了他們到此的原因。
在那空靈且悠長的納魯之歌中,它對基爾加丹說:“作為原初納魯澤拉的子嗣,我在接受聖光之母送回的航線占卜的同時,也得到了一份來自她的預言。那份黑暗的預言是給你的,艾瑞達人的領袖基爾加丹閣下。”
“哦?”
基爾加丹看著眼前聖潔之物,他說:“那就理應由我來開啟這份‘禮物’,讓我看看吧。”“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