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裳眼一眨,便淚盈盈了,哽咽望著藍妙妙:“妙妙……懷疑我?”
往常一般只要到這個時候,藍妙妙都會開始解釋,自己沒有那個意思。
然而此刻,藍妙妙只是緊繃著一張臉看著她,重複問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為何不敢去?”
她繼而想到,江母音從頭到尾都淡然平靜,面對自己的衝撞冒犯,也維持著笑臉。
甚至,並未單方面武斷定義誰真誰假,而是主動提出交由言靈蠱來驗證。
江母音的反應實在太過坦蕩,襯得她面前的江雲裳不似氣憤難當,更像是惱羞成怒。
越看越可疑。
江雲裳抬袖掩唇,遮住一大半的臉色,只露著一雙含淚的眼。
她借用抽泣的間隙,來尋糊弄藍妙妙的說辭。
藍妙妙盯著她,這一回沒有出聲安慰,任由她哭。
半晌後,江雲裳才醞釀好了,回道:“你以為她真的會讓言靈蠱來辨真假嗎?”
“不然?”
“那不過是讓你把我騙過去的手段罷了,我和她一起長大,她的行事作風我最是瞭解,她佛口蛇心,等我到了她的面前,便是用言靈蠱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她也有千百種理由要處置我,她如今貴為公主,這麼多人護著,要我死,比碾死一隻螞蟻一樣還要簡單。”
她不知道江母音怎麼會變成公主,但李霽和齊司延都在場,不可能任由其胡謅。
她不僅成了公主,他們還願意為了她,來苗疆尋血藤花!
“這裡是苗疆,她是公主又如何?”藍妙妙並不認同:“阿爸和族長不會任由她作惡的。”
她臉上沒有半點懼意,繼續道:“她一行才多少人?我們苗疆有多少人?她沒法在這耍公主威風的。”
她逐漸沒了耐心,上前一步,再次拉住江雲裳的手:“反正你跟我去便行了,我不會讓她欺負你的。”
“別天真了妙妙,”江雲裳掙脫她的手,“她是公主,如果死在苗疆,皇上怎會善罷甘休?族長與大祭司難道會為了我,置所有苗疆人的生死於不顧嗎?”
“族長與阿爸不會那樣做的,他們……”
藍妙妙的話被一道走近的腳步聲打斷。
她警惕地循聲側頭,便見藍岫的心腹藍青大步而來。
“你怎麼來了?”藍妙妙訝然,待他自逆光中走近眼前,只見他一張臉比夜色更黑,她緊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藍青未語,直接朝江雲裳拔刀而去。
江雲裳嚇得低“啊”了聲後退,藍妙妙忙張開手臂,將她護在身後,另一隻手猛地推了藍青一把,隨著她的動作,銀鈴叮噹作響。
藍妙妙瞪著藍青,怒罵道:“你發什麼瘋?中蠱了?把刀給我收回去!”
她力道不輕,藍青卻巍然不動,這才將落在江雲裳身上的目光轉移到藍妙妙臉上,卻仍舊沒收回刀。
他冷聲道:“我沒發瘋,是族長讓我來殺了她。”
聞言,江雲裳揪著藍妙妙後背的衣服,瑟瑟發抖。
藍青就堵在出入口,她知道以他的身手,要對她下死手,她根本跑不了。
她唯一的希望只有藍妙妙。
藍妙妙臉色驟變,不願相信地否認:“這不可能!”
曾教她分辨善惡的族長,怎會草菅人命?
她急促地問:“是誰下的命令?”
一定不會是族長!
藍青不耐蹙眉:“不是族長的命令,我閒得無聊,跑來殺她?”
他持刀的手擺了擺,示意藍妙妙讓開:“她活著要連累我們整個苗疆,她今晚必須死。”
“你難道要為了一個認識不過兩個月的外人,害死所有同族?”
聽藍青說出片刻前江雲裳才說過的話,藍妙妙怔在原地。
她剛剛才和江雲裳篤定地說,族長和阿爸也會護她的。
可現在卻……
心中曾篤定的信念,忽然生出了裂縫。
是她天真。
雲裳姐姐說的都是真的。
身後傳來江雲裳帶著哭腔的顫音:“妙妙,你現下總該信我所言了吧?”
藍妙妙如鯁在喉,竟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江雲裳心裡有些慌張,自藍妙妙身後,稍稍探頭看向藍青,楚楚可憐道:“藍青大哥,你莫要兇妙妙,她只是素來與我要好,一時難以接受罷了。”
她吸吸鼻子,悽然道:“我這一生雖然短暫,過得顛沛流離,但在苗疆的這兩個月,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我以為我終於有了家人、朋友……卻原來只是美夢一場。”
“我也不願牽連大家,若我一人的命,可換大家平安,那我死不足惜。”
藍妙妙似被定住,動也不動。
藍青本就是個冷漠的性子,不吃江雲裳這一套,她哭得再梨花帶雨,他內心也毫無波瀾,漠然道:“說完了嗎?你該上路了。”
江雲裳怕得不行,但藍妙妙似被定住,毫無反應,一動未動。
她直吸冷氣,繼續衝藍青道:“等等藍青大哥,我還有兩句話想說。”
“說。”
“妙妙心善,雖與我交好,但同樣心繫族人,我死之後,請藍青大哥如實轉告族長與大祭司,莫讓妙妙無辜挨罰。”
藍青不作反應,只是提醒道:“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