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終於有人聲響起。
“夫人——!”
“我找到血藤花了!”
江母音自齊司延懷中仰頭:“侯爺,是阿粟!”
來的不止是手捧怒放盛開的血藤花的阿粟,還有沉月。
江母音循聲看見,見兩人真的安然無恙,剎那間眼眶通紅。
……太好了,他們沒死,沒有變成傀儡。
齊司延再次將江母音按回自己懷裡,替她擋住蠱蟲,第一次對阿粟的出現充斥著難抑的激動,急聲道:“阿粟,過來!”
隨即瞟了眼地上的苟延殘喘,拖著腿,在雪地爬行的江雲裳,吩咐沉月:“把她帶過來。”
阿粟快跑過來,走近看到捆綁住江母音的藤蔓與那絡繹不絕地蠱蟲時,整張臉煞白,額頭開始冒汗,不知道是因為擔憂,而是體內的蠱王又有了反應。
齊司延言簡意賅道:“這藤蔓我砍不斷,當是藍妙妙控蠱,這些蠱蟲要啃食阿音。”
他直直地盯著他,糅雜著期盼、鼓勵與懇求:“你既能控住傀儡蠱,便再試一試,藍薩萊不知何時才能趕到,阿音……不能被蠱蟲啃咬。”
阿粟幾乎沒有猶豫,他重重點頭,盯著江母音被齊司延披風裹住的腦袋:“我可以的,夫人,你莫要怕,阿粟來救你!”
這禁地裡,處處都是瘴氣與邪祟、蠱蟲,他一邁入這裡,體內的蠱王便躁動不安。
他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們,為了採摘他手上這朵鮮豔的血藤花,他已經借用體內蠱王的力量控過蠱了。
……為了夫人,他一定可以的。
他一定要!
在這樣強大的信念下,阿粟按照前兩次的經驗,去找那種和體內那股躁動力量相融相通的感覺。
為了江母音,他必須當這股力量的主人。
全身的血液在沸騰,他額頭起了細密的汗,他彷彿能看到那棵蒼天大樹的眼,聽到它在低聲嘶吼。
他直直的盯著它的眼,怒聲逼退:“退!不許傷害我夫人一根毛髮!”
“我命令你們,退下去!”
大樹搖晃,樹影重疊,滿樹的蟲鳴化作一聲古老滄桑地嗚咽聲。
隨後那纏住江母音的藤蔓便似是失去了生命力,迅速萎縮掉落,連帶著先前被捆綁在樹上的假阿粟與假沉月,全部化作了灰燼。
那些往江母音身上爬的蠱蟲暴斃掉落在雪地裡。
江母音終於重獲自由。
齊司延這才敢鬆開按壓她腦袋的手,細心去確認她身上是否還有殘留的蠱蟲,啞聲詢問:“阿音……可有不適?”
江母音連連搖頭,側目看向阿粟。
阿粟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嘴唇無色,似是有些腿軟要站不穩,卻抬手將手中的血藤花遞過去:“夫人,你看,我找到血藤花了。”
“阿粟……”江母音眼前起了霧,她伸手去接血藤花,扯著唇角,欣慰而動容地笑,“好厲害啊,阿粟又救了我一命。”
光自己誇還不夠,她拿著花在齊司延面前晃了晃:“侯爺,我們的阿粟是不是很厲害?”
她強調了“我們的”。
齊司延頷首,他眼裡亦有感激:“阿粟很厲害。”
他接著瞟了眼被沉月拉回來的江雲裳,詢問道:“厲害的阿粟,能否把她綁在樹幹上?像剛剛阿音被捆住一樣。”
阿粟雖然看著虛弱,但在一聲聲的肯定與誇讚聲裡,一點不覺得疲累:“侯爺,我試試看!”
他要為夫人報仇!
把這個壞女人也綁起來!
他再次看向那大樹那雙旁人見不到的“眼”,繁茂的枝葉再次發顫搖晃,那棵大樹展現出惶恐與惴惴不安。
這時江母音卻沒管江雲裳,而是大步邁向倒在血泊中的藍妙妙。
雖說她倒地太久,活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為了微乎的可能,她還是想一試,因為聽完江雲裳先前說的那些話,她並不希望藍妙妙死掉。
一來藍妙妙並沒有真的把阿粟與沉月製作成傀儡,在失去意識前,曾試圖解救自己。
二來藍妙妙要是死了,的確也很難跟藍岫與藍薩萊解釋清楚。
於是她伸手去探藍妙妙的鼻息。
萬幸,雖然微弱,但還活著。
她忙掏出解藥給她喂下。
希望她能撐住,活下來。
而這時,右手被樹枝穿透,左腿插著短刀的江雲裳被藤蔓捆綁,禁錮在粗壯的樹幹上。
傷口在不斷滲血,滴落在雪地上。
江母音這才抬眼看向江雲裳,徐聲道:“我早說了,你跑不掉,江雲裳,在苗疆,你也絕不可能是贏家。”
她緩步走近,嘎吱嘎吱的踩雪聲,就像是死亡倒計時。
江雲裳一顆心似被人狠狠捏緊,她將最後的希望寄託在齊司延身上。
“齊司延!”她揚聲大喊:“我說過我才是你的妻子,江母音是頂替了我,你怎能這樣對我?!”
“是嗎?”齊司延抬眼看她,眼神就似在看這世間最厭棄的骯髒之物:“可當初不也是你說,我這樣耳聾目瞎、雙腿殘廢的廢人,不配當你夫君嗎?”
這是前世,他們新婚夜時,她同丫鬟譏諷他的話。
江雲裳如遭雷劈。
……他、他也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