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太陽教派的聖子，少數派公認眼中釘、肉中刺的聖·阿納斯塔斯·銀紡冕下膝下教子晝·布萊克是少數派這個推測，扔光之都甚至能入選聖域年度十佳笑話集錦，但——
“非常遺憾，這個可能性不是零。”
墨檀靠在椅背上，一邊跟個樹懶似的隔著衣服撫摸自己似乎被吃圓了小半圈的肚子，一邊聳肩道：“甚至結合他在大多數場合下的表現，他不但是少數派成員，而且在其中還有著相當地位的機率……甚至高達兩成。”
語宸眨了眨眼，有些意外道：“兩成嗎？聽黑梵你剛才的說法，我還以為……”
“兩成已經不少了。”
墨檀苦笑著打斷了呆呆萌萌可可愛愛的心上人，表情有些悵然地說道：“你要知道，如果那小子真是少數派那群視咱們所有人為異端的魔障，事情敗露後必定會在整個光之都範圍內掀起一場地震，而如果讓他隱瞞到了最後，等到那孩子願意自曝身份的時候……這場地震的規模必定是世界級。”
語宸有些緊張地攥起小拳頭，遲疑道：“那……那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該幹嘛幹嘛就行了。”
墨檀話鋒一轉，語氣輕快地說道：“且不說這個離譜的猜測最多也只有兩成可能性，就算是真的，也輪不到咱們去操心，至少就現階段而言，只要我在血蠻境內的計劃不受影響就足夠了。”
總是把對方每一句話都放在心上的少女輕輕點頭，過了好一會兒才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真沒事嗎？”
“與其說是‘沒事’，不如說是我在逃避那個令人不安的可能性。”
墨檀搖了搖頭，語氣有些複雜地說道：“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我其實對那孩子的印象不錯，而在最悲觀的猜測中，大家彼此間卻是從根本上就絕無可能調和的立場，所以……我在‘相信’與‘防範’之間，選擇了擺爛。”
語宸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後竟然輕笑著搖頭道：“我倒是覺得，口口聲聲說自己在擺爛的黑梵，一直都在偷偷兼顧著你所謂的‘相信’與‘防範’呢，結果就是明明很辛苦，卻說的自己好像很糟糕一樣。”
“總覺得你對我有什麼奇怪的濾鏡啊。”
墨檀哭笑不得地吐槽了一句，然後低聲嘟囔道：“而且就算我在某些方面真像你說的一樣會下意識地瞎操心，但在個別的‘例外’上，我保證自己絕對是貨真價實的……”
“打住~”
隨手用一片西瓜塞住了墨檀的嘴，語宸皺了皺鼻子，很是認真地說道：“我其實一直都不喜歡有關於黑梵的壞話，就算說壞話的人是黑梵自己也一樣。”
墨檀：“……”
“還有就是，對於能成為‘例外’這種事，我其實還是挺高興的。”
少女說罷，便笑盈盈地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離開卡座向前臺走去。
同一時間，生怕對方先一步到達那個二維碼前的墨檀立刻叼著西瓜拼命擠出卡座，結果膝蓋在過程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焊在地上的裝飾用盆栽（的盆），臉都給疼綠了。
“安心。”
語宸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地轉身回來，抬手在半蹲在地上捂著膝蓋的墨檀頭上揉了揉，樂道：“我還沒有喜歡你到明明自己已經超級很辛苦了，還一定要搶結賬請你吃飯的地步。”
“那你倒是早說啊……”
“因為人家想看看你著急的樣子。”
“太壞了。”
“對吧對吧！”
……
在接下來的半小時裡，兩人頗為隨意地在商場裡稍微逛了逛，儘管並沒有買什麼東西，甚至沒有再聊什麼有營養的話題，但時間卻彷彿被某個惡毒的賊人偷走了一般，彷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飈出了好長一段令人扼腕的距離。
於是，黑梵便打車送心上人回到了並沒有所謂門禁的學校，親自將其送至宿舍前，直到親眼見到已經和其他同學集體觀摩完師兄病情的南宮娜迎出來，才同語宸道別，並答應對方自己迴游戲後會第一時間發訊息報平安。
……
五分鐘後曇華大學南門“喲，瞧瞧是誰來了。”
正抱著胳膊，站在自己那輛擱任何限速在300km/h內都算浪費的座駕旁，表情揶揄的小機靈鬼少爺懶洋洋地向友人打了個招呼，然後浮誇地繞到副駕前為其拉開了車門：“請吧，人渣。”
“無可反駁。”
墨檀瞥了一眼自己打車時順便聯絡的損友，一邊規規矩矩地把安全帶繫好，一邊對坐進駕駛席的後者問道：“吃夜宵嗎？我請。”
“你要知道，帥哥之所以是帥哥，就是因為帥哥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夜宵。”
伊冬扯了扯嘴角，隨即便發動了車子，直接駛向墨檀所住小區方位，隨口問道：“晚飯吃的咋樣？我聽小雨的意思，還以為你倆今天要住外面了。”
墨檀搖了搖頭，苦笑道：“這話你也信？”
“不信，但看樂子總歸是好玩的。”
伊冬咧嘴一笑，樂道：“說真的，我當年怎麼沒發現你小子有當禍水的潛質呢？明明是我比較帥啊。”
墨檀也笑了起來，一邊把車窗開啟了大概三分之一左右感受晚風，一邊樂道：“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要不是我幫你把關，你家孩子都得叫我幹爺爺了？”
“那可是你弟弟妹妹，給他們的親媽把關是你分內之事。”
伊冬這邊也是跟墨檀各論各的，語氣輕快地說道：“不過我媽這兩年已經開始催我找物件了，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一直在暗示我。”
墨檀敲了敲口袋裡的手機，淡淡地說道：“你要不要看看阿姨和我的聊天記錄，那已經不是暗示了，那是明示。”
伊冬大驚：“我媽也催你找物件了？”
“是你媽催我幫你把把關。”
墨檀乾笑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最近甚至已經開始拿‘要是他再沒個女朋友，你倆就湊合過吧’這種話來威脅我了。”
伊冬：“……兄弟，你說那女人這話究竟有幾分認真？”
“一分都沒有。”
墨檀毫不猶豫地給出了回答，篤定道：“估計是激將法，想讓我給她曝幾個兒媳婦備選出來。”
伊冬翻了個白眼，撇嘴道：“鹹吃蘿蔔淡操心。”
墨檀搖了搖頭，感慨道：“你就知足吧，想想小雨他爹。”
“嘶！”
一想起這會兒還揹著鉅額房貸，甚至被迫要在遊戲裡‘賣身’的崔小雨，伊冬立刻打了個哆嗦，大聲唱起了‘世上只有媽媽好’。
“話說回來，我總覺得羅娜現在的情況不太好……”
墨檀捏了捏眉心，有些擔心地說道：“雖然表面上看起來跟正常人無異，也能交流，但身上卻總有一股違和感，跟科爾和小艾描述中那個活潑靈動的女孩不太一樣。”
伊冬一邊面目猙獰地瞪著不遠處那個慢悠悠推著嬰兒車橫穿馬路的年輕女性，一邊語氣不善地遷怒道：“你這不廢話嘛，那個精靈的靈魂已經散掉一部分了，僅僅只是性情小變，從元氣系變成無口系已經很不錯了，要知道我當初最壞的預期可是記憶大幅度丟失，直接復活個嬰兒般的白紙出來。”
“那倒是。”
墨檀點了點頭，然後又有些不安地問道：“那羅娜還算是她自己嗎？”
“算的。”
伊冬一邊面目猙獰地瞪著不遠處兩個盯著手機橫穿馬路的學生，一邊語氣不善地遷怒道：“你可以理解為，你因為不遵守交通規則被一輛大運撞壞了腦袋，雖然從一個目無王法的蠢貨變成了一碗身殘志堅的雞湯，但你依然是你，順便一提，羅娜·月輝的靈魂已經在自我修復了，所以雖然不能保證性格能回到以前那樣，但違和感應該會慢慢消失不見的。”
於是，問清了這個‘自己’平時絕對不會浪費時間去揣摩的問題後，墨檀終於放心地舒了口氣。
“話說回來。”
伊冬一邊拼命鳴笛阻止前面那個疑似不小心掛上了倒檔的轎車向自己襲來，一邊問道：“你這次搞的事情是不是稍微有點大？【蝮蛇商會】可不是什麼適合結樑子的組織，你確定真要跟他們拼了？”
“你沒有親眼看到那個被稱作‘樂場’的地方。”
墨檀目光陰鬱地攥了攥拳頭，沉聲道：“我不是什麼理想主義者，只是跟鴿子他們決定要去給那條蛇找點麻煩而已，至於具體能找多少……就得走一步看一步了。”